我的脚步在踏出宅邸大门后的第三步停了下来。
Doro被我牵着,也跟着停住,她疑惑地抬起头看我,粉色的眼眸在灰雾中像两颗明亮的宝石。
“怎么了,人~?”
她轻轻晃了晃我的手,“那边的好玩的东西要跑掉了哦。”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座在浓雾中若隐隐现的巨大宅邸。
海勒姆和他的同僚们,是旧时代的墓志铭。
他们可以见证一个时代的终结,但他们枯朽的心灵,已经无法承载一个新时代的黎明。
当迷雾散去,当阳光第一次刺破这片永恒的阴霾,这些习惯了黑暗的人民,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光明而恐慌、迷失,甚至陷入比迷雾中更深的混乱。
仅仅打破枷锁是不够的。
被囚禁太久的鸟,早已忘记了如何飞翔。
他们需要一个引路人,一个高举火炬,带领他们走出洞穴,重新认识世界的人。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爱多森那张年轻、苍白,却又在绝望中燃烧着一丝不甘的脸。
他愚蠢,但足够勇敢;他脆弱,但尚未麻木。
最重要的是,他亲手将我这个“变数”引进了这个死水般的世界。
由他来作为见证者,再合适不过。
他将亲眼看到旧神的神话如何被凡人的力量所粉碎,亲眼目睹那份压在整个文明脊梁上的契约如何化为灰烬。
这份独一无二的经历,将成为他未来引领族人时,心中永不熄灭的火焰与最坚实的根基。
我不是救世主,也无意去扮演这个角色。但这就像完成一件作品,我不仅要雕刻出主体,也要为它设计一个足够稳固的底座。
一个被解放,却又迅速在混乱中自我毁灭的文明,不是一个完整的“战利品”。
“我们得去接一个人。”
我收回目光,转过身,捏了捏Doro的小脸。
“接人?是那个带我们来这里的,闻起来像受惊的小兔子的调查员吗?”
Doro立刻就猜到了。
“嗯,就是他。”
我点头承认,“接下来的表演,需要一个观众。一个能够将今天发生的故事,讲给后人听的观众。”
“哦……”
Doro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但她很快就重新高兴起来,只要是我决定的事,她都觉得很有趣。
“那好吧!我们快去快回!我还想去看看那个‘好玩的东西’呢!”
“当然。”
我牵着她的手,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路——爱多森那间位于镇子边缘的石屋走去。
我们的身影再次融入了雾角镇死寂的街道。
四周的景象与来时并无二致:歪斜的屋檐,紧闭的门窗,墙角蔓生的深绿色苔藓。然而我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来时,我眼中的一切是这个世界的“现状”;
而此刻,它们都变成了即将被扫入历史尘埃的“过去”。
那些蜷缩在窗后,用空洞眼神窥视着我们的麻木居民,他们尚不知道,自己那停滞了无数个世代的命运,即将在几个小时后,被强行拨回到正轨。
这片浓雾,是他们被抽走的“可能性”的具象化。
它压抑、冰冷,充满了绝望的气息。但很快,它就将成为养料,滋养一朵名为“希望”的、早已被他们遗忘的花朵。
而爱多森,将是第一个看到这朵花绽放的人。
我们很快便回到了那间不起眼的石屋前。
屋子的窗户依旧漆黑一片,仿佛主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但我能感觉到,屋内的那道气息,充满了纷乱、恐惧与挣扎。
他没有睡,他只是在自己给自己建造的囚笼里,徒劳地对抗着我带给他的、名为“真相”的冲击。
我松开Doro的手,抬起手,准备敲响这扇门。
这一次,我不是来寻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