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柳树乡,安南县地图上最不起眼的乡,在全县二十六个乡镇、街道的经济排名中稳稳占据着“千年倒一”的“宝座”。
这份“殊荣”对江河来说无比沉重。
说好听的,这叫“发展潜力巨大”,荒地多,劳动力便宜;说难听的,这就是个烂泥塘,想让它咸鱼翻身?难!难于上青天!穷根深种,但凡有点门路、有点能耐的干部,都想削尖了脑袋往外调。
乡里别说像样的企业,连个能摆上台面的小作坊都屈指可数。
前几任乡长?干得最长的也没熬过一年,宁可降半级去别的乡镇当个副职,也绝不留在这片看不到希望的地界瞎折腾。
八柳树的穷,像一张无形的网,勒得江河喘不过气。
吴杰锋书记的“无为而治”更让他深感无力。难道自己也要步前任的后尘,灰溜溜地逃离?
他不甘心!他这条被从云端打落尘埃的咸鱼,偏要在这最贫瘠的泥塘里扑腾出点水花来!
思虑再三,反复推演,江河终于决定动用那份藏了好久、源自京城几个重要部委授予的“秘密武器”了。
他熬了一个月的功夫,查阅资料,分析数据,走访老药农,结合需求,最终形成了一份沉甸甸的报告——《关于在安南县八柳树乡及周边区域规模化种植黄柏、地榆、紫草等中草药的可行性分析与初步规划》。
报告的核心目标:利用八柳树乡荒山荒地,首期试点种植一万亩!
这份报告,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迅速在安南这个小县城掀起了波澜。
在丁秋红的授意下,由县中医药管理局牵头,农业农村局、发改委、林业局等相关部门组成的联合论证会,在县政府小会议室召开了。
会议一开始,气氛就有些凝重。主持论证会的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全有顺,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中带着几分倨傲的男人。他往主位上一坐,气场就压得会议室安静下来。
全有顺没看江河,也没让他这个报告人先发言,而是直接拿起那份报告,“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就开始了他的“定调”发言:
“八柳树的江河同志,是吧?”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年轻人,有想法,想干事,想改变八柳树的面貌,这个出发点嘛……是好的。”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异常犀利,像一把出鞘的刀,“但是!干事创业,光凭一腔热情和拍脑袋的想法,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他猛地放下茶杯,目光如电,直刺向坐在角落的江河:“上来就是一万亩?江河同志!你好大的手笔啊!你知道黄柏长几年能采?地榆的市场收购价波动有多大?紫草这玩意儿,种下去是药材还是杂草,你心里有谱吗?”
全有顺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否定和轻蔑:“市场行情瞬息万变!今天看着金贵,明天就可能烂在地里!你考虑过风险吗?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万亩地!那不是荒地!那涉及的是几千户农民的饭碗!种了你这劳什子草药,万一失败了,颗粒无收!粮食没了!你让这几千户人喝西北风去吗?!你负得起这个责吗?!嗯?”
他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与会人员,最后目光又钉回江河脸上,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年轻人,脚踏实地一点!八柳树穷,不是一天两天了。搞点小打小闹,改善一下民生,县里是支持的。但你这上来就想搞‘万亩药材基地’?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我看啊,这报告,想法太天真,风险太大,根本不具备可行性!”
全有顺这一番夹枪带棒、充满主观臆断和恐吓的发言,瞬间浇灭了会场里仅有的一丝探讨热情,为整场会议定下了否定的基调。
县中医药管理局的局长,一个戴着眼镜、原本对报告中提到的药材种植前景还颇感兴趣的中年男人,此刻额角渗出了细汗。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从专业角度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但看到全有顺那不容置疑的脸色,又硬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