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令人作呕的气氛。刘富源骂了句脏话,悻悻地收回手,接起电话:“什么事?……现在?……妈的,知道了,马上下来!”
他挂掉电话,一边不耐烦地整理着刚刚解开的皮带,一边对瘫在沙发里的林玥吩咐道:“矿上出了点事,死人了,妈的,真会挑时候!晚上,在别墅等我。”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随手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沓厚厚的、用银行纸带捆好的百元大钞,看也没看,像扔废纸一样扔在桌面上,“啪”的一声闷响。“拿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有点笑模样,别整天哭哭啼啼的,丧气!”
林玥机械地坐起身,手指颤抖地整理着被扯得凌乱不堪的衣领和裙摆。那沓钞票散落开来,有几张飘落到地毯上,其中一张,恰好滑到她的腿边。纸币上那位伟人的头像,仿佛正用一种悲悯而冷峻的目光,无声地注视着她,嘲笑着她的堕落与沦丧。
她踉跄着站起身,没有去捡那些钱,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外面的秘书立刻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楼大堂前,两名满身煤灰的矿工正抬着一个担架匆匆走过,担架上的人一动不动,暗红色的血液正从覆盖的帆布下渗出,滴滴答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道蜿蜒刺目的血痕。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对此投去过多关注,仿佛这只是富源煤矿日常运转中,一个微不足道、司空见惯的插曲。
回到矿区分配给她的那间宿舍,林玥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几秒钟后,她猛地冲进狭小逼仄的卫生间,趴在洗手池边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脸颊、脖颈,以及刚才被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用力之大,仿佛要搓掉一层皮,直到皮肤泛红、生疼,才无力地停下。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女人。双眼红肿,精心描绘的眼妆被泪水晕开,在脸颊留下黑色的污迹,头发凌乱,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脖颈上清晰的、暧昧的红痕。这副模样,狼狈,肮脏,让她自己都感到恶心。
忽然,陈向华曾经在一次闲聊时,带着他那特有的、略带书卷气的认真对她说的话,清晰地回荡在耳边:“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但最重要的是,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不要让自己,彻底变成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一枚……可以随意舍弃、没有灵魂的棋子。”
而现在,她不仅成了一枚棋子,更成了一件玩物,一个用身体换取金钱和暂时庇护的、连自己都鄙夷的存在。
就在这时,放在外面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林玥走出去,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陈向华的短信,内容简短得像例行公事:“教案已收到,排版清晰,多谢。望一切安好,保重。”
简短的几个字,却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了包裹着她的厚重黑暗。那本所谓的“教案”,里面夹带着她冒着巨大风险,在刘富源的办公室、在他醉酒时,偷拍到的关键证据——富源煤矿越界违规开采的图纸复印件、刻意瞒报多起井下安全事故的原始记录、以及与某些官员之间见不得光的资金往来账目碎片。这是她在沉沦中,唯一能为自己寻找到的、渺茫的救赎之路,是投向深渊恶魔的、或许微弱却凝聚了她全部恨意与希望的反戈一击。
窗外,煤矿巨型机械的轰鸣声永不停歇,如同那头贪婪的巨兽在不断咀嚼、吞噬着山体的骨骼,也吞噬着身处其间的人性、尊严与希望。林玥紧紧攥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她的掌心,却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疼痛的清醒感。这手机,此刻仿佛是她与那个干净、明亮的过去唯一的联系,也是她握在手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棋子……也能将军。”她对着空气中弥漫的煤尘,轻声地、却无比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里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已经没有了犹豫和彷徨。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粉饼和口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