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血水和冰冷的岩壁渗水混合在一起,将刘富源昂贵的西装浸透,紧紧黏在他不断颤抖的躯体上。他蜷缩在废弃矿洞的最深处,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拼命将自己塞进岩石投下的狭窄阴影里。后背被尖锐的矿石棱角硌得生疼,但这生理上的痛楚,与他内心的惊惧和绝望相比,微不足道。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他的眼球和耳膜。唯有自己粗重、紊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心脏擂鼓般几乎要撞碎胸骨的跳动声,在这死寂的深渊里无限放大。
突然——
“嗡——嗡嗡——”
一种机械、持续且越来越近的嗡鸣声,如同嗜血的蚊蚋,穿透厚重的岩层,清晰地钻进他的耳中。是无人机!紧接着,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冰冷而不带任何人情味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也无情地穿透了矿洞的遮蔽:
“刘富源!你听着!省厅专项指导组已经抵达安北!你已无路可逃!立刻放弃抵抗,走出藏匿地点,双手抱头投降!重复,立刻出来投降!”
这声音,字正腔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像一把冰冷的铁钩,试图将他从这黑暗的庇护所里拽出去。
刘富源浑身剧烈一颤,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从这逼仄的岩石缝隙里彻底消失。“指导组?”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呓语。然而,这代表更高权力机关介入的名词,非但没有在他脸上点燃一丝希望的星火,反而像是往他瞳孔里泼洒了更深沉的墨汁,写满了蚀骨的恐惧。
“他们……他们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夜那地狱般的场景:精准打爆轮胎的狙击,老马胸口那骤然绽放的血花,阿强身中数弹的背影……那下手的速度、狠辣与果决,是不留任何活口、不留任何谈判余地的……灭口!
“完了,全完了……”刘富源绝望地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垢滑落。那个沉甸甸的手提箱丢了!如今,他身无分文,证件全失,腿上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炎症可能已经开始吞噬他的理智和生命。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明处铮亮的刀枪,而是暗处无声的冷箭;最令人绝望的,也并非敌人的疯狂追杀,而是来自盟友的冷酷背叛。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实物,是紧紧攥在右手里的那把瑞士军刀——这曾是他用来切割雪茄、把玩炫耀的精致玩意儿,此刻却成了他最后的、可怜的心理依靠。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呈现出一种僵死的苍白。此刻的他,就是一只被拉到极限的惊弓之鸟,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哪怕只是山顶滚落的一颗小石子,都足以让他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
同一时间,安北县公安局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冰水。电子大屏上,代表“指导组”的几个光点,在山区间缓慢而规律地移动,像几只悠闲散步的蜘蛛。
江河站在屏幕前,双手抱胸,眉头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夏晖快步从通讯台走来,凑到江河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焦灼:
“县长,不对劲。他们进山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行动轨迹很有规律,但……完全避开了我们根据血迹和痕迹推测的,刘富源最可能藏匿的几个核心区域。他们更像是在……巡逻边界。”
“哦?”江河的眉梢微微挑起,“详细说说。”
“他们在东、西、南三个主要出口,以及两条废弃矿车轨道的尽头,都安排了人值守,美其名曰‘建立封锁线,防止目标逃窜’。但根据我们外围观察点的报告,他们的人站位很讲究,视野开阔,彼此呼应,更像是在……”夏晖斟酌了一下用词,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像是在守株待兔,等着什么人自投罗网,或者……等着确认什么消息。”
江河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时,他放在控制台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震动声在寂静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来电显示——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