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变化最剧烈、最戏剧性的,莫过于县府大院,尤其是县府办公室。
档案科那个积满了灰尘的角落,陈向华曾经的位置,虽然空了,却仍被人精心打扫得一尘不染,仿佛那里从未有人坐过,又或者,坐过的是一位需要被铭记的重要人物。
办公室主任周正海,如今见到陈向华,不再是以前的冷漠或指使,而是带着一种混合着敬畏、惶恐和极力巴结的复杂表情。他会提前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到陈向华过来,立刻迎上去,脸上堆满笑容:“陈主任,早!今天县委那边有需要府办配合的吗?”
副主任马北京,更是彻底变了个人。他再也不敢对陈向华有任何“教育”的言辞,反而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送文件给陈向华时,会双手捧着,腰微微弯着;交谈工作时语气谨慎,用词斟酌,生怕有半点不妥。
一次,陈向华只是随口问了某份旧档案的存放位置,马北京竟亲自带着人,在档案库里翻箱倒柜找了半个下午,汗流浃背地送到陈向华面前。
——同为副主任,理论上县府办和县委办平级(委办主任是常委),马北京和陈向华也是一样的级别,可为什么马副主任的腰就在陈向华跟前直不起来了?
那些曾经对陈向华敬而远之、孤立他的同事们,如今个个成了“热心肠”。现在都上赶着与已经到委办上班的陈向华搭格,仿佛他们一直以来都是陈向华最坚定的战友和支持者。
这一切的转变,没有文件,没有会议,甚至没有一句明确的表态。它就像物理学上的磁场,当核心的磁极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周围所有的铁屑,都会瞬间改变指向。
陈向华依旧平静地处理着一切。对周正海的示弱示好,他淡然处之;对马北京的惶恐,他并不刁难;对同事们的热情,他保持距离。他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他只要站在那里,站在县委书记江河的身后,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道无声的惊雷,震碎了过往的一切冰霜,也重新划分了安北县无形的人情版图。
那些曾经肆意踩踏过这家人尊严的人,如今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拼命地、惶恐地、甚至有些可笑地,试图抹去那段不光彩的记忆,祈求着不被秋后算账。
陈向华走在灯火通明的县委大楼里,听着身后那些小心翼翼、近乎谄媚的问候,心中没有太多的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明悟。他清楚地知道,这看似和风细雨的现状之下,潜藏着的是权力的真实分量,以及人性中趋利避害的本能。
江河就任安北县委书记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荡开最初的震撼波纹后,水面之下,一股更为深沉、更为有力的暗流开始涌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新书记的“三把火”,尤其是人事布局这第一把,也是最关键的一把火。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首先变动的是县委办公室主任李建军。他被平调至市档案局任局长。明面上是正常交流,但谁都清楚,档案局与作为县委“大管家”、中枢纽带的县委办主任之间的权重差距。紧接着,组织部长郭正军被交流到邻县,担任常务副县长。这两个关键岗位的负责人,都是前书记张治国时代的核心支柱,他们的调离,没有激起任何波澜,程序合规,理由充分,但所有人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接任县委办主任的,是来自市委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方永康。他年富力强,以思路清晰、文笔扎实着称,更重要的是,他曾在市发改委与江河有过短暂的工作交集,对江河的发展理念推崇备至。而新任组织部长,则由市委组织部干部二科科长孙莉担任。她是一位作风严谨、原则性极强的女干部,以严格执行组织程序、不徇私情闻名。
与此同时,县公安局局长夏晖,被提拔为副县长,并继续兼任公安局长。夏晖是业务干部出身,作风硬朗,是江河担任县长之初从安南调过来的,表现出了过硬的素质和与江河工作思路的高度默契。这一晋升,既是肯定,更是强化。
最引人瞩目,也最让外界揣测不透的,是悬空了一段时间的县长人选。最终,省里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