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蕴含造化与福缘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融入老乞丐枯朽的身体，如同春雨润泽干裂的土地。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只觉得一股久违的暖流从四肢百骸升起，驱散了多年的寒意与病痛，连混沌的脑子都似乎清明了几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空荡荡的破碗，里面不知何时多了几枚足以让他饱餐数日的铜钱。
老乞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他挣扎着爬起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方向，本能地磕了几个头，嘴里含糊地念叨着神仙保佑。命运的轨迹，就在这不经意间，被轻轻拨动，驶向了平凡却安稳的港湾。
陈潇收回目光，脸上无喜无悲。对他而言，这真的只是随手为之，如同走路时拂开一粒尘埃。那段属于江州李家的、充斥着蝇营狗苟和浅薄嘲弄的过往，连同那个名为李浩的纨绔子弟，早已在无尽的岁月和更高的维度下，褪色成一段模糊遥远的记忆，再也激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了却的不是仇怨，而是一段早已该随风散去的尘缘。
李玉灵挽住他的手臂，轻轻靠着他，柔声道：“都过去了。”她同样心境平和，曾经的家族纷争，亲戚倾轧，在见证了宇宙生灭、跨越了生死轮回后，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陈昊凑过来，好奇地问：“爹，娘，那老乞丐谁啊？你们认识？”他刚才也感觉到父母气息有瞬间的细微变化。
陈潇随意地摆了摆手：“一个早该遗忘的故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因果罢了，已经了了。”
“哦。”陈昊见父母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街边卖糖人的小贩吸引了过去。“嘿，这玩意儿看着挺有趣！”
一行人继续在这座凡俗城池中漫步。
起初，陈昊和陈雪还对这截然不同的环境感到新奇。陈昊跑去跟人掰手腕，差点把人家武馆师傅的胳膊掰断；陈雪则对凡间的织布机、水车等工具产生了浓厚兴趣，站在旁边用神念解析其工作原理，弄得那织布机自己疯狂运转，织出了蕴含微型阵法的布匹，把织布妇人吓得当场跪拜……
但几天过后，新鲜感逐渐褪去。
这座小世界灵气稀薄，法则简单，对于习惯了混沌神宫浩瀚能量和复杂道则的他们来说，就像是习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天天吃清粥小菜，开始觉得……寡淡，甚至无聊。
“唉，没劲。”陈昊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那石子“嗖”地一声飞出去，直接洞穿了远处一座小山头。“这里的人太弱了，东西也不经玩。我想回神宫演武场打架了，或者去找个混沌巨兽巢穴掏着玩也行啊！”
陈雪虽然没说话，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也少了几分平日的专注神采，多了些索然。凡间的技术在她眼中太过原始，缺乏挑战性，连让她稍微认真计算一下的价值都没有。她甚至开始默默推演如何优化神宫外围那几个她觉得效率不够高的聚灵阵了。
石敢当倒是憨厚，觉得跟着老师一家就行，但也能感觉到两位小主人情绪不高。
连着一周，他们逛遍了这座城池，也去附近几个所谓的“仙家福地”转了转，结果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遇到，所谓的秘境探险，在陈昊看来还不如神宫后花园的混沌果园刺激。
这一日，五人坐在一间临河的茶馆二楼，看着楼下舟船往来，行人如织。
陈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趴在桌子上，用手指蘸着茶水画圈圈：“爹，娘，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好无聊啊……感觉骨头都要生锈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陈雪点了点头，难得地附和了哥哥的意见：“此地规则简单，信息密度过低，缺乏有效的认知刺激和实验环境。长期停留，对修行并无益处。”
李玉灵看着一双儿女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得莞尔，对陈潇道：“看来，咱们家这两个小家伙，是过不惯这真正的平凡日子了。”
陈潇品着这凡间粗劣、却别有一番烟火气的茶水，笑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他们生来就站在山顶，自然难以体会山脚下的风景。既然觉得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