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黑色的泥土,如同被玷污的冰雪,凄惨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那股清冷的香气,此刻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变得无比刺鼻。
陈默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堆狼藉,仿佛看着前世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看着苏清雪那张永远冰冷的面具!她凭什么?在他浴血奋战、刚刚挣脱污名的时候,送来这代表过去枷锁的东西?她以为她还是那个可以掌控一切、随意施舍的冰山女王吗?!
办公室内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深夜,星湖别墅区万籁俱寂。
陈默独自驾车返回,车窗紧闭,隔绝了冰冷的夜风。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流光溢彩,却无法照亮他眼底深沉的晦暗。处理完苏明远事件爆发的首波冲击和后续部署,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深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他没有立刻下车,靠在驾驶座上,闭着眼,指关节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砸碎那盆花的暴怒似乎已经平息,但心底却留下了一片更空茫、更冰冷的狼藉。冰原之星破碎的画面,苏清雪苍白脆弱的脸,她后腰那道诡异的疤痕,瑞士疗养院的阳光,南极科考站的阴影……无数画面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撕扯着他的神经。
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让他混沌的头脑稍稍清醒。他迈步走向别墅大门,脚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就在他即将踏上台阶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庭院角落,靠近巨大落地窗的花圃边缘——一点格格不入的、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白瓷光泽的东西。
脚步顿住。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朝着那点微光走去。
是它。
那盆被他亲手砸碎的冰原之星。
昂贵的白瓷花盆已经彻底碎裂,变成了一堆毫无价值的瓦砾。湿润的泥土散开,大部分已经被夜风吹干。那株被拦腰折断的花,根部还勉强连着一点皮肉,无精打采地歪倒在冰冷的泥土和碎瓷片中。原本清冷孤绝的蓝白花瓣,此刻沾满了泥污,边缘卷曲枯萎,如同被遗弃的垃圾,在深秋的寒夜里瑟瑟发抖,散发着一种濒死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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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站在几步之外,高大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他沉默地看着这堆狼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映照着地上那株残破的花。
许久,久到夜露打湿了他的肩头。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昂贵的西装裤管毫不在意地沾染上冰冷的泥土。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迟疑和……近乎笨拙的小心,避开了尖锐的碎瓷片,轻轻拨开覆盖的泥土,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株残花仅存的、尚带着一丝绿意的根茎。
指尖传来冰凉湿润的泥土触感和植物根茎特有的微弱韧性。他极其小心地,将连着一点根茎和几片残破叶子的花茎主体,从那片狼藉的废墟中,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
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剥离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触碰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
花茎上还沾着泥点,断口处渗出微弱的汁液,那几片残叶在夜风中无助地颤抖着。
陈默站起身,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不清表情。他握着那株脆弱不堪的残枝,如同握着一块滚烫的烙铁,又像握着一捧易碎的月光。他没有再看地上那堆彻底无用的碎片,转身,拿着那株残破的冰原之星,一步一步,沉默地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别墅大门。
身后,一地狼藉的碎瓷和污泥,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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