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风,似乎比关外还要冷上几分。
贡院的大门轰然开启。
周延儒揉着酸胀的眉心,在一众考官的簇拥下走出闱场。
这一届的会试主考,可是个苦差事,关在里面个把月,不知窗外春秋。
刚跨出门槛,早已候在阶下的家仆便连滚带爬地扑了上来。
“老爷!天变了!”
周延儒脚下一顿,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慌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家仆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递上一张名单。
“钱象坤大人……罢职。”
“王永光大人……罢职。”
“梁廷栋大人……罢职。”
周延儒的手猛地一抖,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有千斤重。
这三人,要么是他的铁杆盟友,要么是依附于他的实权尚书。
不过短短一月,竟然全军覆没?
“谁干的?”周延儒声音沙哑。
“是……温体仁温大人暂代首辅期间……”家仆不敢抬头,“如今吏部尚书换成了温大人的同乡闵洪学,兵部尚书换成了熊明遇。”
周延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好手段。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一直以为温体仁不过是个只会揣摩圣意的佞臣,没成想,这把刀子捅得这么准,这么狠。
王永光掌吏部,那是他的钱袋子和官帽子;梁廷栋掌兵部,那是他的枪杆子。
现在,全没了。
周延儒抬头望向紫禁城的方向,红墙黄瓦依旧,但这朝堂,已经不再姓周了。
这首辅的位置,坐得像是在针毡上。
若是再不低头,恐怕下一个滚蛋的,就是他自己。
夜色如墨,掩盖了京师的繁华与肮脏。
一顶不起眼的青衣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温府的侧门。
温体仁似乎早料到他会来。
花厅内,酒菜齐备,热气腾腾。
温体仁一身便服,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谦和笑容,起身相迎。
“周首辅,闱中辛苦,下官特备薄酒,为您接风。”
周延儒没有坐。
他死死盯着这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胸口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温大人,这酒,延儒喝不下。”
“哦?首辅这是何意?”
“我入闱不过月余,温大人便行此雷霆手段,犁庭扫穴,将我左右手尽数斩断。”周延儒冷笑一声,“温大人,这是要逼我让位吗?”
温体仁脸上的笑容不减,亲自斟了一杯酒,递到周延儒面前。
“首辅言重了。”
“这哪里是下官的手段,分明是这几位大人……自己不争气啊。”
温体仁慢条斯理地坐下,抿了一口酒。
“首辅入闱当日,给事中葛应斗便弹劾御史袁宏勋、锦衣卫张道浚受贿。”
“这本来是小事。”
“可偏偏那梁廷栋梁大人,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上疏承认自己受贿,还把贿银交了出来。”
温体仁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
“梁大人这一招‘弃车保帅’玩得溜啊,为了自保,反手就咬出袁、张二人与王永光勾结。”
“皇上最恨朋党,这一查,王永光大人屁股底下也不干净。”
“给事中吴执御弹劾王永光贪墨,王大人只能请辞。”
“谁知那行人司副水佳允又跳出来,为王永光辩护,攻击梁廷栋。”
“这下好了,狗咬狗,一嘴毛。”
“钱象坤大人因为是梁廷栋的房师,偏袒了两句,也被水佳允抓住把柄。”
温体仁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首辅大人,您评评理。”
“这乱糟糟的一出戏,下官除了奉旨票拟‘罢免’二字,还做了什么?”
周延儒听得背脊发凉。
这一环扣一环,看似巧合,实则步步杀机。
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