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五月,风里还夹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
大凌河城像个还没结疤的烂疮,横亘在锦州与广宁之间。城墙只修了一半,土夯的墙体裸露在外,显得狼狈且脆弱。
可这看似摇摇欲坠的半截城墙下,藏着要命的鬼。
“大贝勒,前面的明军不动了。”
正蓝旗的牛录额真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灰,指着前方。
莽古尔泰勒住战马,眯起眼。他是努尔哈赤的第五子,性子暴烈如火,也是出了名的愣头青。喜峰口那一仗他没赶上主力,心里正憋着一股邪火,这次皇太极让他打头阵,正合他意。
“不动?那是吓傻了!”莽古尔泰啐了一口,“明狗修个破墙就以为能挡住我大金铁骑?传令,冲过去!把那几块烂砖给我踩平了!”
“喳!”
号角凄厉。数千正蓝旗骑兵如同决堤的浑水,嗷嗷叫着扑向那段残缺的城墙。
城头上,一面“王”字大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大旗底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正蹲在垛口后面啃干粮。他是王廷臣,辽东军中出了名的“二杆子”,人送外号“明末第九悍将”。
“将军,鞑子冲上来了,进了一百步!”亲兵喊道。
王廷臣把最后一口大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道:“慌个卵!让他近点,再近点。老子这回要请他们吃顿热乎的。”
八十步。
五十步。
莽古尔泰看着空荡荡的城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太静了。这种静不是怕,是阴。
“放!”
王廷臣猛地站起,手里的一块磨盘大的滚石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声吼,像是捅了马蜂窝。
原本死寂的城墙后、壕沟里,突然冒出无数明军脑袋。这不是一般的守城战,这是个口袋阵!
“崩!崩!崩!”
早已埋伏好的神机营火铳手齐齐扣动扳机。虽然不是陈阳那种变态的燧发枪,但这种距离下的三眼铳和鸟铳,打密集冲锋的骑兵,跟打靶没什么两样。
铅弹横飞,硝烟瞬间呛得人睁不开眼。
正蓝旗的前锋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人仰马翻。
“这就是你说的吓傻了?!”莽古尔泰挥刀格开一支流矢,冲着身边的副将孟坦咆哮。
孟坦刚想回话,一颗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流弹,直接掀开了他的天灵盖。红的白的溅了莽古尔泰一脸。
“副将死了!图赖大人……图赖大人也被射下马了!”
乱军中,有人凄厉地喊着。
图赖可是正蓝旗的悍将,更是莽古尔泰的心腹亲族。
“退!快退!”
莽古尔泰眼都红了,但这仗没法打了。那个叫王廷臣的明将太阴损,居然在城墙根底下挖了陷马坑,上面铺着浮土,骑兵一脚踩空,紧接着就是两侧壕沟里的长枪乱捅。
正蓝旗丢下几百具尸体,狼狈撤回。
……
中军大营,气氛压抑得像要下雨。
皇太极坐在虎皮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手里把玩着那把从陈阳手里吃过亏的断刀,一言不发。
“大汗,莽古尔泰轻敌冒进,折了正蓝旗的锐气,还损了大将孟坦。”范文程在一旁低声说道,这话像针一样扎在皇太极心上。
这时,满身血污的莽古尔泰闯了进来。
“老八!”莽古尔泰也不行礼,张嘴就喊皇太极的排行,“图赖受了重伤,我要最好的伤药!还有,把你的御医派过去!”
皇太极眼皮一抬,冷冷地看着这个不知尊卑的哥哥。
“败军之将,还有脸要赏?”
“那是我的亲侄子!”
“那是大金的罪人。”皇太极把手里的断刀往桌上一拍,“轻敌冒进,折损兵马。图赖身为先锋,不但无功,反而带头中伏。传我令,不许探视,不许用药。让他自生自灭!”
“你……”莽古尔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这是公报私仇!”
“滚出去。”皇太极只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