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一场无声的影像战争悄然打响。
毗邻战火刚熄的城郊。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断壁残垣间,哀嚎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苏砚卿脱下华美的旗袍,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裤,秀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额角沾着灰烬,却丝毫不减其惊人的美貌,反而增添了一种动人心魄的坚毅。
没有人发现,在她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粗布小包里——藏着一台微型相机,是俞琛反复强调、要求她尽可能在安全情况下使用的“眼睛”。
她正跪在一处半塌的屋檐下,面前是一个被粗粝房梁压住了腿的老妇人。
老妇人面色惨白,呻吟声微弱。
苏砚卿的双手沾满了污泥和血渍,正试图用一根撬棍,凭借巧劲而非蛮力,一点点挪开那沉重的障碍。
“婆婆,再忍一下,马上就好。”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聿跟在她身后,模样比苏砚卿狼狈得多。
他昂贵的黑西装外套早已不知丢在哪里,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上面蹭满了黑灰和不明污渍。
他力气比苏砚卿大,正按照她的指示,用肩膀顶住另一处摇摇欲坠的墙体,防止二次坍塌,额上青筋凸起。
“砚卿…好了没……我快顶不住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再坚持五秒。”
苏砚卿头也不回,全神贯注于手下细微的角度调整。
就在调整角度的间隙,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不远处一具倒在樱花国军靴旁的平民尸体,以及更远处被焚烧的民居。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跪姿,用身体挡住可能投来的视线,手指极快地在腰间小包上按了一下——那是确认相机位置和准备的动作。
望晴则像一只灵巧的猫,在废墟间快速穿梭筛查生命迹象,并用有限药品做简单包扎。她的耳朵时刻竖着,警惕着任何危险。
“这边!还有个孩子卡在柜子下面!”望晴急促的声音传来。
苏砚卿恰好在此刻猛地发力,“咔哒”一声,房梁被撬开一道缝隙。“快,拉她出来!”
沈聿立刻撤力,冲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几乎昏迷的老妇人拖出。苏砚卿迅速检查固定腿伤。
“望晴,优先处理孩子!”苏砚卿扬声吩咐,同时将老妇人安置到相对安全的角落。
就在俯身安置老妇人的瞬间,她的视线再次快速掠过一片狼藉的街道,将几处明显由制式武器造成的破坏和平民伤亡的景象刻入脑海,并再次确认了相机的角度。
沈聿喘着粗气,看着混乱中唯一冷静高效的苏砚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和凶狠的樱花语叫骂声由远及近!
“樱花兵!”望晴脸色一变,瞬间闪到断墙后,手中已多了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匕首。
沈聿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苏砚卿动作极快,一把将沈聿推倒在瓦砾堆后,用破碎木板迅速掩盖,低喝道:“别出声!闭眼装死!”
她自己则迅速抓灰土抹在脸上脖子上,扯松发髻,揽过一只破旧竹篮,跪倒在老妇人身边,肩膀颤抖,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但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她借着身体的遮挡和手臂的晃动,手指极其隐蔽地探入腰间小包,凭借肌肉记忆熟练地打开了相机开关,并将镜头微微对准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瞬息之间,冷静的救援者和记录者变成了一个惊慌失措、灰头土脸的可怜女子。
一队五六人的樱花国士兵冲了过来,枪口四下扫视,围住了苏砚卿。
为首的军曹用生硬的龙国语厉声问道:
“喂!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反抗军!”
苏砚卿抬起头,脸上泪水和灰土混在一起,眼神充满恐惧和茫然,使劲摇头:
“没有…只有我和我婆婆……她腿压坏了…大人,求求你们,有没有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