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过后的布鲁克林,白日喧嚣褪尽,只余下水汽、垃圾腐败的气息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玛利亚·冈萨雷斯推着她那辆沉重的清洁车,橡胶轮子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发出单调的“咯噔”声。她是这条街最后的守望者,用扫帚和强效清洁剂对抗着城市永不停止分泌的污垢。路灯的光晕昏黄而稀疏,在深秋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吝啬,将长长的影子拖拽在身后,又在前方融成一片模糊的黑暗。寂静中,只有她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警笛或醉汉模糊的叫嚷,更衬得这深夜的街道空旷得令人心悸。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下水道反味,今晚似乎格外浓重,带着一种…水藻过度繁殖的腥甜?玛利亚皱了皱鼻子,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工作外套。
她拐进了皇后街与第七大道交界的后巷——这是她今晚的最后一站。巷子狭窄,两侧是防火梯纵横的高墙,堆满了溢出的垃圾箱,散发着食物残渣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药剂混合的恶臭。昏黄的路灯光勉强挤进巷口,在深处便被浓稠的黑暗吞噬。玛利亚打开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扫过污秽的地面和扭曲的阴影。
光柱边缘,一个蜷缩在巨大绿色垃圾箱旁的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和牛仔裤的男人,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姿势僵硬别扭,像是被随意丢弃的破旧玩偶。一只手臂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在身下。
“嘿!先生?” 玛利亚的心跳漏了一拍,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狭窄的巷壁间回荡,显得格外突兀。没有回应。只有垃圾箱里老鼠窸窣逃窜的细碎声响。
一股寒意顺着玛利亚的脊背爬上来。醉汉?流浪汉?还是…更糟的?她想起昨晚警局里流传的只言片语,关于后巷失踪的尸体,关于海滨游乐场…那些被上司严厉喝止的流言。她握紧了扫帚柄,像握着一根可怜的武器,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
“先生?你还好吗?” 她提高音量,手电光聚焦在男人身上。
依旧死寂。
男人露出的脖颈皮肤在冷光下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蜡样的青灰色。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不知是汗还是夜晚的露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铁锈混合着…池塘淤泥的腥味?玛利亚的清洁工本能让她对这种气味异常敏感。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她不敢再靠近了。这人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她需要帮助。
玛利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狂跳的心脏,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那具(她潜意识里已经认定是)“尸体”,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老旧的翻盖手机。手指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有些僵硬,她笨拙地按着键盘,试图拨打911。
“嘟…嘟…” 等待接通的忙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玛利亚的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等待接线员的声音上。巷子深处垃圾箱的阴影似乎更加浓重了,那若有若无的淤泥腥味仿佛也浓郁了几分。
就在电话接通前的那一刹那——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骨骼摩擦声,从她身后传来!
玛利亚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僵住,那“咔哒”声像冰锥刺穿了她的耳膜。她猛地转过身!
手电光柱剧烈晃动。
那个男人…站起来了!
不是那种睡眼惺忪、摇摇晃晃的起身。而是像一具被无形的线猛然扯动的木偶,四肢以一种违反关节活动范围的、极其僵硬的姿态,硬生生地将身体从冰冷的地面“支”了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身体微微佝偻着,头低垂,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先生…?” 玛利亚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声,只剩下气音。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诡异的、站立的影子。
男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或者说,感知到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