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某种暗红近黑的粘稠液体,顺着破碎车窗那犬牙交错的边缘,一滴,一滴,缓慢而执着地砸落在他那只僵硬、保持着紧握方向盘姿势的手背上,溅开细小的、令人心悸的暗色水花。一只肥硕得惊人的老鼠,正拖曳着湿漉漉的长尾,毫无惧意地顺着他的裤腿向上攀爬,尖利的爪子勾住布料,发出窸窣的声响,目标直指那破碎头颅的深处。
回忆涌上心头,却又在瞬间被无形的巨力彻底碾得粉碎,化为眼前这具在凄风冷雨中凝固的、无声的、被鼠辈觊觎的蜡像。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悲怆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威廉姆斯的神经。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盘绕的毒蛇,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他猛地、近乎粗暴地扭开头,视线却无法控制地投向头顶那块沾满指纹和灰尘的后视镜。镜中,扭曲地映出后厢杰尼斯那佝偻如虾米的身影,和他怀中那个如同心脏般微弱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恒温箱。那一点微弱的、固执的蓝光,在车窗外燃烧的房屋、凝固的蜡像、盘旋的食腐鸟群和悬挂的裹尸袋构成的、巨大而绝望的背景幕布映衬下,渺小得如同狂风肆虐的冰原上,一粒随时会被彻底吹熄的星火。
拯救世界?在这片连哀悼都已成为奢侈、连呼吸都带着腐肉气息的尸骸之地?他们甚至不知道下一个转弯处会不会突然冲出一群眼泛灰蓝死光、喉中滚动嗜血咆哮的怪物狂潮;不知道下一个可能的庇护所——某个军事基地或地下研究所——是否早已沦为同类相食的血腥猎场;不知道怀中这冰冷的、耗费无数代价才得来的希望火种,能否熬过下一个燃油耗尽、下一个电路短路、下一个颠簸震荡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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