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的教堂内。
曾经人声鼎沸的祷告大厅,如今只剩下坟墓般的死寂。夕阳的血色余晖,透过高处彩色玻璃窗上圣徒们的面容,在地面投下扭曲而斑斓的光影。这些光,无力地照亮了空荡荡的长椅——它们诉说着此地曾有过的生命与温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陈旧的蜡油、潮湿的木头、灰尘,以及一股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甜腻而腐败的血腥气。几本周刊散落在地,封面还印着末日爆发前最后一期关于社区烧烤活动的通知,如今却被一只模糊的血手印玷污。
教堂尽头,圣坛之前,那座原本慈悲地俯视众生的耶稣受难像,此刻也蒙受了亵渎。暗沉的血迹泼溅在祂惨白的石膏身躯和痛苦的面容上,使得那份为世人赎罪的悲悯,染上了一层诡异而绝望的色彩。神父跪倒在这神像旁。他的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圣坛台阶,仿佛想从那石头上汲取一丝早已不存在的慰藉。他那双曾经为新生儿施洗、为逝者祷告的手,此刻死死地交握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咚……咚……咚……”
沉闷而持续的敲打声,并非来自寻求庇护的羔羊,而是从教堂那两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外传来。那不是敲门,是撞击,是血肉之躯不知疲倦、毫无理智地冲撞障碍物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一种非人的、低沉的嘶吼,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风声。
神父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抬头。他早已检查过无数次了,用长椅、圣柜、一切能移动的东西加固了门闩。这座上帝的殿堂,如今已成孤岛,而潮水正在上涨。他没有任何意图再去确认那显而易见的结局。
他只是静静地祈祷,但嘴唇翕动间流出的,不再是熟悉的祷词,而是从灵魂最深处撕裂出来的质问。
“主,吾主啊……”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磨损的砂纸,“为何?为何要降下如此神罚……这难道就是您经文中预示的烈火与硫磺吗?可为何承受这一切的,是那些最无辜的羔羊……”
“砰!”
大门的撞击声陡然增大,伴随着木头迸裂的刺耳声响。一束门外的惨淡天光从一道新裂开的缝隙中射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糜。神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依然没有看向门口。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那尊染血的基督。那双眼睛里,没有平日的宁静,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困惑、痛苦,以及一种近乎崩溃的信仰挣扎。
他终于站了起来,动作因长时间的跪拜和极度的疲惫而显得僵硬、迟缓。他缓缓地转身,面向那扇正在发出最后呻吟的大门。巨大的门闩在剧烈的撞击下弯曲变形,木屑簌簌落下。
他看着那扇门,眼神却仿佛穿透了它,看到了门外那片被死亡笼罩的世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主啊!你让我们‘不可杀人’,你的诫命刻在我们心上!可这些……这些行走的尸骸算什么?!”他伸手指向大门,手臂因激动而颤抖“它们吞吃母亲怀中的婴孩,撕碎每日在此向你祷告的圣徒!若这……若这一切都是你所容许的‘公义’,难道我们的苦难,我们流的每一滴血,竟成了献给你的祭物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质问,大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断裂声中,轰然向内倒塌!扬起的尘土瞬间弥漫了整个门口。在尘埃的迷雾中,影影绰绰的身影开始浮现。它们步履蹒跚,动作扭曲而不协调,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咕噜声。它们曾经可能是邮差、教师、孩子……但现在,它们只是被本能驱动的感染者,如同嗅到气味的蝗虫,缓慢却坚定不移地涌入这最后的圣地。
面对汹涌而入的死亡,神父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一些。他举起了双手,摆出了同十字架上耶稣一模一样的姿势——不是投降,而是一种模仿,一种绝望的、最后的献身。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扭曲的身影迈着僵硬的步子,穿过一排排长椅,离他越来越近。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们曾在此唱诗赞美你,歌声直达穹顶!”他的控诉在继续,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与感染者的嘶吼形成诡异的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