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是帮助那些同样穿着严密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医疗人员,将这些裹尸袋搬上专用的密封运输车,运往指定的医院。韦恩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带队的长官,为什么需要警察来做这个?为什么是运往医院而不是殡仪馆或火葬场?得到的永远是冰冷的回避和“执行命令,不要多问”的呵斥。他扛着那些沉甸甸的、毫无生气的袋子,能感觉到里面人形的轮廓,有时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湿气透过厚厚的布料渗出来。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他心中滋生。这些真的是普通的死者吗?为什么要如此神秘且急促地处理?他至今仍然不知道那些裹尸袋里的“东西”最终被送往医院的目的地是哪里,又是为了什么。这个谜团像一块冰,始终沉在他的心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更让他警觉的是,在一次全局会议上,一向沉稳的局长,用沙哑而严肃的声音宣布了一条新的授权命令:“所有执勤警员,在遇到‘特殊情况’时,经判断可立即使用致命火力,无需警告。”
“什么特殊情况?” 台下有警员低声问道,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局长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灰暗,他沉默了几秒,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当遇到不再像人的东西,主动且无法制止地攻击活人时。”
当时,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多数人脸上都写着困惑和难以置信。不再像人的东西?这听起来像是僵尸片里的台词。韦恩和许多人一样,以为这指的是那些因病毒而变得极具攻击性的狂躁病人,或许类似于狂犬病患者。直到他真正遇到了那些“鬼东西”。
那是一次夜间巡逻,他们的警车接到一个公寓楼的求助信号。当他们赶到时,楼道里一片死寂,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在一户人家的门口,他们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蹲伏在地上,似乎在咀嚼着什么。同事喊了一声,那身影缓缓转过头——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外翻,沾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浑浊的眼球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它身下,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那东西看到他们,发出一声低沉的、非人的嘶吼,然后以一种僵硬却异常迅捷的速度扑了过来。子弹打在它身上,似乎并不能立即阻止它的行动,除非命中头部。直到那时,韦恩才真正明白局长所说的“特殊情况”是什么意思,才真正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些……活死人,就是裹尸袋里的“答案”,也是那场雨和病毒结合后诞生的恶魔。
而在他被关起来之前的最后那段日子里,情况已经恶劣到了极点。威胁不仅仅来自于越来越多的、成群结队出现的感染者,还来自于那些趁火打劫的帮派分子。法律和秩序在这座被隔离的城市里,已经变成了一纸空文。生存成了第一要务,而暴力则成了最直接的生存手段。他有好几个同事,在外出执行任务——无论是上门调研还是试图重新建立交通时,没有再回来。后来有幸存者带回消息,他们不是死于感染者的撕咬,而是死于帮派分子的伏击。那些混蛋抢走了他们的武器、装备和车辆,只留下冰冷的尸体。报警?找谁报警?警察系统自身已经瘫痪,国民警卫队忙于维持那摇摇欲坠的隔离墙,无暇他顾。没有人有时间,也没有人有能力再去履行那套曾经维系社会的法律程序了。
因为末日来了。
这是一个韦恩在内心深处一直抗拒,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社会的契约已经断裂,文明的表象被撕得粉碎,露出来的是最原始、最残酷的生存竞争。而他,韦恩·霍利斯,一名曾经宣誓维护秩序的警察,现在却被困在这个钢铁和混凝土打造的牢笼里。他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不知是感染者还是人类火并的声响,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腐败气味,感受着体内逐渐被消磨的希望。
自由,这个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现在成了最奢侈的渴望。他不再是保护者,甚至不再是自由的个体,他只是这末日牢笼里的一名囚徒,和其他被关在这里的、眼神麻木的幸存者一样,只能在心底无声地乞求,乞求一个能够离开这里,能够重新呼吸到外面——哪怕是充满危险和死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