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修车店厚重的后门,门轴发出更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股远比店内复杂气味更具冲击力的、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恶臭猛地撞向每一个人。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小巷,而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小型垃圾处理站。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布满油污和难以辨明的粘稠物。正对着他们的,是两个硕大的、漆皮剥落的绿色金属垃圾桶。垃圾桶早已满溢,各种腐烂的厨余垃圾、破碎的包装袋、废弃的零件甚至是一些看不出原貌的织物堆积如山,从桶沿耷拉下来,无数苍蝇如同黑色的云雾在上面盘旋,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烦躁的嗡嗡声。那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主要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混合着排泄物、化学品和有机物彻底腐败后的复杂气味。
左侧是一堵高大的砖砌围墙,墙面斑驳,爬满了干枯的藤蔓,顶端还镶嵌着破碎的玻璃碴,显然是为了防止翻越。围墙向前延伸,连接着一扇紧闭的、看起来相当沉重的生锈铁门。杰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自己则蹑手蹑脚地靠近铁门,将眼睛贴近门板上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窥探。
缝隙之外,是一条他们之前未曾涉足的街道。景象令人心惊。街道中央,用沙袋、废弃汽车、带刺的铁丝网和家具残骸,构筑了好几道临时的防御工事。这些工事层层叠叠,显示出当初军队曾试图在这里建立稳固的防线。然而,此刻这些工事大多已被破坏,沙袋破裂,黄沙倾泻一地,汽车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骨架,铁丝网被蛮力扯开扭曲。地面上散落着大量的黄铜弹壳,在稀疏的阳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还有一些深色的、已经渗入路面的污渍,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激烈战斗。
更让人心底发寒的是,在那些残破的掩体之间,隐约可以看到缓慢移动的身影。不止一个,而是十几个。它们步履蹒跚,姿态怪异,有的在原地徘徊,有的无意识地撞击着废弃的车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虽然距离较远,细节模糊,但那非人的移动方式和偶尔随风传来的、如同喉咙被堵住般的低沉嘶吼,足以确认它们的身份。
杰克的心沉了下去。这条路,走不通。以他们现在的人员状态和武装,试图突破这条有十几只感染者游荡的街道,无异于自杀。
他缓缓缩回头,脸色凝重。目光转向右侧。在垃圾处理站最阴暗的角落,靠近围墙根部的地方,有一个半嵌入地面的圆形井口。井盖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井口边缘满是滑腻的污垢,一道锈迹斑斑的金属梯子向下延伸,没入下方的黑暗中。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地下潮气和陈年污秽的特有气味,正从那个洞口源源不断地涌出。那是一个下水道入口。
“我们……我们真的要钻下水道了吗?”汤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脸色惨白地看着那个幽深的洞口,又看了看杰克。这个选择似乎比面对街道上的感染者好不了多少。
杰克咬紧牙关,腮边的肌肉绷紧。他再次看了一眼铁门缝隙外的街道,那些晃动的身影让他下定了决心。他走到下水道入口旁,蹲下身,用从修车店找到的一个手电筒向下照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下方约三米处缓缓流动的、粘稠的污水水面。水色暗黑,表面漂浮着白色的泡沫、不明的块状物和油脂,散发出几乎让人晕厥的恶臭。
没有别的选择。
“走吧,”杰克的声音干涩而坚定“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他率先行动,将铁管斜背在身后,双手抓住冰冷粘滑的梯子,小心翼翼地向下爬去。当他的双脚接触到那污浊的水面时,黑色的污水立刻淹没了他的工装裤小腿部位,冰冷刺骨的触感和难以形容的粘腻感透过布料传来。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稳住身形,水并不深,只到他的膝盖,但水下的淤泥却让他感觉步履沉重。
他抬起头,用手电光照向上方的入口,对上面那些犹豫不决的脸低吼道:“快!一个一个下!注意脚下,梯子很滑!”
第二个下来的是丹尼尔,他脸色铁青,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包和地图,几乎是闭着眼睛踩进了污水里,接触到污水时,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