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顿由加热罐头组成的简陋晚餐在寂静无声中进行。没有人交谈,只有金属勺刮擦饭盒底部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因吞咽过快而发出的、被尽力压抑的咳嗽。即使是他们过去在和平年代里可能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甚至嫌弃过于甜腻或单调的水果罐头,或是口感粗糙的豆子罐头,此刻在舌头上绽放的滋味,却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珍馐。冰冷的食物被火焰赋予的温度,不仅温暖了他们因寒冷和恐惧而僵硬的肠胃,更仿佛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命力,暂时驱散了盘踞在心头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霾。每一口下咽,都像是在对这片死寂的世界进行一次微小的、属于生者的宣告。
杰克几口将自己那份食物吃完,感受着胃里传来的、久违的充实感。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休息,而是挪动身体,坐到了正在小口咀嚼的丹尼尔身旁。
“丹尼尔,”杰克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不会打扰到其他正在抓紧时间恢复精力的同伴,“港口…那个瓦拉布特湾,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地图上能看清吗?”
丹尼尔闻言,急忙将嘴里那口混合着糖水的黄桃咽下,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个已经有些变形的金属饭盒放在一旁相对干净的地面上,然后迅速从随身携带的、防水性能尚可的背包里取出那张皱巴巴的城市地图。他将其在火光旁摊开,手指沿着代表他们当前所在唐人街区域的复杂网格线移动,最终停在了一片临水的、被标记为蓝色的区域。
“瓦拉布特湾…”丹尼尔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跳跃的火光,“这里是唐人街片区一个主要的货运港口和小型码头集中区。我们以前吃到的一些保质期较长的进口食品,包括我们现在吃的这些中文标签的罐头,很多都是通过这里转运进来的。”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测量着直线距离,“从地图上的比例尺来看,港口…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直线距离可能只有一公里左右,甚至更近。只是中间隔着建筑群和之前的隔离区,路线需要规划。”
这个初步判断让杰克精神一振。一公里,在和平时期不过是散步就能轻松抵达的距离。但在如今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中,这短短一公里无疑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然而,这毕竟是他们离开此地、前往那个可能存在撤离点的唯一方向。
二楼的视野相比底层确实要好上一些。杰克站起身,骨骼因为疲惫和久坐而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他没有惊动其他人,独自一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作为临时营地的狭小隔间,走进了旁边一个临街的包厢。这个包厢曾经是用来招待小型聚会的,只不过如今桌椅歪斜,地毯上满是污渍。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走到那扇巨大的、原本能欣赏街景的窗户前。玻璃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干涸的雨渍,使得外面的世界模糊不清。
他用手掌在玻璃上擦拭出一小块相对清晰的区域,然后将脸贴近并向外眺望。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幕如同厚重的墨色绒布,笼罩着整个曼哈顿。远处,只有零星几点不知来源的微弱光亮,可能是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灾余烬,也可能是某种反射的月光。更远处则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无法分辨出任何具有标志性的建筑轮廓,更别提港口的踪迹了。夜晚吞噬了一切细节,也隐藏了所有的危险与希望。
杰克凝视了片刻,最终只能放弃。他转身返回了散发着微弱火光和暖意的隔间。
“外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他对抬起头的丹尼尔以及少数还醒着的同伴低声说道,“早上再看看,等天亮了再确定具体位置和路线。现在,所有人都抓紧时间休息,保持体力。”
即使杰克不如此命令,大伙在吃饱后的困意就已经如同潮水般袭来,加上精神上暂时找到目标的松弛,八个人很快便在火堆旁寻找相对舒适的位置,或靠或躺然后陷入了沉睡。或许是因为肚子里有了食物,或许是因为丹尼尔关于港口距离的判断带来了一线真实的希望,这个夜晚,格外的平静。没有人因为在噩梦中惊惧而呓语,没有人因为风吹草动而突然惊醒、紧握武器。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神经,终于得到了一次虽然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