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分钟前,曼哈顿岛外,一片临时征用、如今也已进入最终撤离阶段的军事基地内,气氛与瓦拉布特湾的死寂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濒临极限的、混乱而压抑的喧嚣。
这里曾经是一个后勤补给中心,如今成了指挥撤离的前沿据点。跑道旁,灯火通明,但许多灯光源自身旁辅助动力单元轰鸣的车辆,而非固定的供电设施。士兵们穿着满是尘土和汗渍的作战服,如同忙碌的工蚁,在军官和士官嘶哑的吼叫声中,将一箱箱标着“弹药”、“医疗”、“通讯器材”的物资,从仓库里快速搬运到等待的卡车和几架旋翼已经开始缓慢旋转的 CH-47 “支奴干” 运输直升机旁。空气中弥漫着航空燃油的刺鼻气味、尘土和汗水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形却无处不在的紧绷感。
“快!动作再快点!第六组物资装好以后,直升机立即升空,不得延误!” 一名肩膀上戴着少校臂章的男子,站在一辆指挥车旁,对着无线电和对讲机同时咆哮。
命令层层传递,士兵们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几乎是在奔跑。这种仓促和紧迫,源于二十分钟前接到的那道来自更高层的指令——立即放弃该前沿基地,所有单位向远离曼哈顿至少一百五十公里的第二道防线进行战术收缩。当基地指挥官哈利中将,试图询问如此紧急、近乎溃退的撤离原因时,通讯频道那头沉默了片刻,最终传来了一个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回复:
“…核打击已获最终授权。重复,核打击已进入执行倒计时。所有单位,必须在窗口期前撤离至安全距离外。”
“该死的!他们一定是疯了!” 在相对安静一些的临时指挥中心里,哈利中将猛地将手中的一份文件摔在铺着地图的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年纪约莫五十岁,头发灰白,脸上刻满了长期指挥带来的疲惫和此刻无法抑制的愤怒皱纹。他扯了扯自己卡其色军衬衣的领口,仿佛那里让他窒息。“曼哈顿里面!根据我们最后估计至少还有两万甚至更多的幸存者在里面挣扎!他们还有机会!他们还在想办法活下去!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直接按下那个按钮?!这他妈是屠杀!是对我们宣誓保护的一切的背叛!”
他的低吼在帐篷里回荡,几名参谋和通讯兵沉默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他们同样感到震惊、不解,以及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有战友、朋友,甚至家人被困在了那座已经成为地狱的岛屿上。
哈利烦躁地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用一个镀铬的Zippo打火机点燃,猛猛地吸了一大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翻江倒海。抛弃一座城市,独自逃生?作为军人,他理解命令的冷酷逻辑——阻止感染扩散,避免更大人道灾难。但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曾经宣誓保护这片土地和人民的将军,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罪恶感。他不可能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去送死,强行进入已成死地的曼哈顿,但他也无法坦然接受这种将数万幸存者连同感染者一起化为灰烬的“最终解决方案”。
他走到帐篷角落,那里设立着主要的无线电通讯台。一名年轻的士兵正头戴耳机,全神贯注地监听着各个紧急频道,但屏幕上大多是一片代表寂静的雪花和规律的静电噪音。
“怎么样?”哈利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有任何频道…有任何幸存者发出求救信号吗?”
操作员抬起头,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沮丧和疲惫,他摇了摇头:“没有,长官。所有已知的民用紧急频道、还有我们之前公布的几个军方救援频率…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回应。静默已经持续超过48小时了。”
这个答案似乎在预料之中,但依然像一记重锤。哈利沉默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扭曲、升腾,如同那些在曼哈顿废墟中消逝的生命。最后的希望之火,似乎也即将在这片撤离的混乱中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继续督促撤离工作,强迫自己接受那残酷的现实时——
“等等…!” 年轻的无线电操作员突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