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一指,殿柱阴影中,几道不断哀嚎的魂影一闪而逝。
许靖安沉默起身,快速运转功法抵抗魔气侵蚀,目光沉静地打量四周,心中飞速盘算。
魔君似乎很满意他的镇静,自顾自说道:“本君要去瞧瞧那老秃驴的封印松动了多少,小郎君乖乖在此等候,莫要乱跑哦……虽说此地无趣,但走错了地方,可是会被那些饿坏了的小可爱们,吃得连渣都不剩呢。”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连同那巨大王座便如同水墨般淡化,悄然融入殿宇深处的阴影之中,再无踪迹。
庞大的宫殿顿时只剩下许靖安一人,以及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萦绕不散的痛苦低语。
“神识探查不到他的修为……也不像高阶的妖兽……这家伙是什么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悸动,开始谨慎地移动。
青帝长生体对生机感知极为敏锐,他隐约察觉到在这片死寂之地的某个方向,存在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息。
“是人族的气息……这里还有其他人?”
循着那丝微弱感应,他穿过数重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偏殿廊道,周围蠕动的骨柱与壁上游弋的魔影仿佛都在无声注视着他。
最终,他停在一扇以万年幽冥寒铁铸成的房门前。
门未锁,他犹豫片刻,推门而入。
“吱嘎……”
门内景象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与外界格格不入的药圃。
头顶有柔和的人造微光模拟日月轮转,脚下是罕见的息壤。
圃中种植着诸多形态奇异的魔界植株,如叶片漆黑如墨,脉络却如血丝般猩红的幽冥罗刹草,花瓣不断开合间吞吐着淡紫雾气的噬魂幽昙等。
但它们被照料得极好,排列井然有序。
药圃中央,一名身着素净黑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专注地为一株叶片枯卷的阴凝花注入精纯的魔元。
她身姿纤细,长发如墨瀑垂落,周身气息与那幽都魔君不同,内敛平和,并无那般癫狂暴戾。
“咦?”
似是察觉到有人闯入,女子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面容清丽绝伦,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一双眸子竟是罕见的鎏金色,沉静如水。
她的目光落在许靖安身上,并未显露敌意或惊讶,只是微微蹙眉,声音清冷空灵,如同幽谷寒泉:“人族?兄长的新收藏品么……此地幽冥之气对你侵蚀已深,若再不疏导,恐伤道基。”
她目光扫过许靖安周身因对抗魔气而微微紊乱的灵光,语气平淡道。
“姑娘是……?”
“幽都六公主,姒瑶。”
“在下许靖安,误入此地。”
女子复又转过身去照料药草。
“既是兄长带来,便安静待着,莫要扰我照料这些孩子。”
女子态度疏离,似乎对外界一切都不甚关心,只沉浸于自己的方寸天地。
此后数日,许靖安便被软禁于这魔君殿偏殿一隅。
魔君偶尔会突然出现,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譬如十级妖兽的内丹,修士沾血的法宝……
又强行与他游戏,行为颠三倒四,喜怒无常,时而亲昵如挚友,时而暴怒欲取性命,全然无法以常理度之。
而姒瑶,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她的药圃里,沉默寡言,对许靖安的存在似乎视而不见。
许靖安则凭借青帝长生功对生机的敏感,偶尔在她照料某些濒临枯萎的魔植时,会出言提醒一两句关窍,例如某种魔植需以特定频率的魂音安抚,或另一种需辅以极阴寒泉的水汽方能存活。
姒瑶起初无视,后来偶尔会依言尝试,发现果真有效后,看向许靖安的眼神中,那冰封般的疏离终于裂开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但她依旧极少说话。
直至一日,许靖安调息时,体内因长期对抗幽冥之气而积累的暗伤爆发,气血逆冲,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气息瞬间萎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