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香格里拉，雪线正一点点往山顶退，融水汇成溪流，在草甸上画出银色的纹路。陈默和林夏踩着刚冒头的青草往岩画走去，风里带着酥油花的香气，远处的转经筒“吱呀”转动，把阳光搅成细碎的金片。
“老周真没跟来？”林夏回头望了望，茶馆的方向飘着炊烟，像根细细的线，一头拴着他们，一头拴着那壶总也喝不完的龙井。
陈默弯腰捡起块扁平的石头，抛进溪流，水花溅起，惊飞了岸边的几只水鸟：“他被卡雅按住了，说要教他绣东巴文挂毯。”想起老周捏着绣花针龇牙咧嘴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再说，岩画要到月圆夜才亮，急也没用。”
他们在岩画附近的背风处搭了帐篷，林夏铺开那卷东巴纸，借着溪流的反光比对上面的沙漏图案。纸页被风吹得发响，其中一个沙漏的边缘，有个极淡的印记，形状像片被水流冲刷过的石头，与岩画角落一块不起眼的凸起完全吻合。
“就是这儿了。”林夏指尖点过那处凸起，石头冰凉，像藏着块万年不化的冰，“东巴纸说，‘时间的指纹’藏在融水漫过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每天都去看岩画。白天的岩画沉静如谜，同心圆里的人影像睡着了一样；到了傍晚，夕阳斜照时，人影的轮廓会微微发亮，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石头里走出来。林夏用相机拍下每天的变化，在电脑里做成延时视频，看着那些影子慢慢舒展，像在呼吸。
月圆前一夜，下起了小雨。陈默被帐篷外的响动惊醒，撩开帐篷帘一看，只见溪流涨了水，浑浊的融水漫过岩画底部，在“时间的指纹”那块石头上冲刷出细密的纹路。更奇怪的是，水里似乎漂着什么东西，随着波浪轻轻撞击岩壁，发出“叮叮”的脆响。
“是铃铛。”林夏也醒了，举着手电筒照过去，水面上浮动着十几个小小的铜铃，铃身上刻着东巴文，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和纸坊老人挂在门上的一模一样。”
陈默蹚着水捞起一个铃铛，铃舌轻晃，声音清越，竟让他想起某个被遗忘的午后——好像也是这样的雨天，他坐在丽江的老茶馆里，听着檐角的风铃，林夏正低头给他缝补被树枝勾破的袖口。那瞬间的暖意，和此刻掌心的铜铃一样，带着时间沉淀后的温度。
“这不是普通的铃铛。”林夏摸出放大镜，仔细看着铃身的文字，“是‘记时铃’，东巴文里说，它们能跟着水流的速度唱歌，水流快，铃音急；水流慢，铃音缓。”她突然按住陈默的手，“你听，现在的铃音……和岩画里沙漏滴落的节奏一样！”
雨声里，铜铃的脆响果然带着规律的间隔，滴答，滴答，与东巴纸上标注的“沙漏频率”完美重合。陈默突然明白，所谓“时间的指纹”，根本不是石头上的印记，而是融水与铜铃交织出的韵律——那是地球本身的时间脉搏。
月圆夜如期而至，雨停了，月亮像枚银币，悬在雪山顶端。陈默和林夏站在岩画前，看着融水渐渐退去，露出被冲刷干净的岩壁。当月光正好落在同心圆中心时，岩画突然亮了起来，这次不再是模糊的光晕，而是清晰的光影流动：
同心圆像活了的齿轮，缓缓转动，每个圆里的人影开始活动——打猎的人举起长矛，种地的人弯腰插秧，穿白大褂的人在写写画画……最中心的“守门人”影子，慢慢转过身，胸口那块与陈默印记相似的符号，亮得像颗小小的太阳。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人影的动作，竟与林夏延时视频里的变化完全一致。仿佛岩画不是被月光唤醒的，而是被他们这几天的注视“激活”的，他们的目光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
“东巴纸说对了。”林夏的声音带着颤，“‘时间不是被看见的，是被记住的’。”
“守门人”的影子朝他们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在等待什么。陈默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贴在冰凉的岩壁上。就在指尖触碰到石头的瞬间，他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往上涌，不是来自岩石，而是来自自己的胸口——那枚早已淡去的印记，突然再次清晰，与岩画符号共振出金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