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气息,混杂着熟悉的繁华、浮躁,以及一种潜藏在表象之下的、无形的紧张。林枫,或者说,此刻身着粗糙边军服饰、腰挂黑水城腰牌的“林校尉”,压低帽檐,随着人流走在熙攘的街道上。
他刻意模仿着边军那种略带蛮横的步伐和眼神,与周围精致而谨慎的京城氛围格格不入,反而成了最好的伪装。无人会将一个来自数千里外苦寒之地的粗鲁军官,与之前那个御膳房杂役或是被通缉的“钦犯”联系起来。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先按照规矩,前往礼部下属负责接待四方贡使的衙署报到。手续繁琐,盘问细致,但他手中的公文和腰牌货真价实(至少暂时是),加上他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边军做派,倒也没出什么纰漏,顺利拿到了临时通行凭证和一处位于西城偏僻角落的驿馆住所。
安顿下来后,他并未在驿馆多待,而是再次走上街头。他需要了解最新的情况,尤其是宫内“千秋圣宴”的筹备进展,以及……影卫和那紫衣宦官的动向。
他专挑那些消息灵通的茶楼酒肆,要一壶最劣质的酒,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如同一个真正的、对京城充满好奇又带着鄙夷的边军糙汉,听着周围人的高谈阔论。
“……听说这次圣宴,连北狄和西羌都派了使者来?”
“可不是嘛,说是要彰显天朝上国威仪,与民同乐呢!”
“与民同乐?呵呵,宫墙里头的事,谁说得清?前阵子不还走了水?”
“嘘!慎言!那都是意外!如今宫内宫外,谁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没看见巡城的兵马司都多了好几班?”
谈论声中,“千秋圣宴”是绝对的主题,而之前的动荡似乎已被刻意淡化。但林枫敏锐地捕捉到,在提及宫内时,许多人眼神中都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与……忌惮。
他注意到,街面上巡逻的兵丁和便衣探子确实比以往多了不少,尤其是靠近皇城的区域,盘查明显严格。这不仅仅是出于圣宴的安全考虑,更像是在维持着某种高压下的平静。
几天下来,他摸清了一些基本情况:圣宴将在五日后于宫中最大的“太和殿”及周边广场举行,届时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各国使节云集,是近期京城唯一的焦点。宫内守卫由御林军、殿前司以及……影卫共同负责,戒备等级已达顶峰。
关于影卫和紫衣宦官的消息,却几乎打听不到。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力量,如同深海下的暗流,寻常百姓根本无从感知。
这晚,林枫换上一身更不起眼的灰色布衣,如同鬼魅般潜行到皇城西苑外围。他远远望着听涛小筑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守卫比上次来时更加森严,几乎到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步。
他尝试着将感知延伸过去,一股无形的、带着肃杀之气的力场笼罩着那片区域,显然有高手布下了警戒阵法,强行探查必会打草惊蛇。
他悄然退走,心中沉重。西苑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
难道要硬闯“千秋圣宴”?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回到驿馆,躺在坚硬的板铺上,望着窗外京城不夜的灯火,脑海中飞速盘算。灰衣人给的“暗河”路线已经暴露,不能再走。御膳房更是龙潭虎穴。想要接近核心秘密,必须另辟蹊径。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套叠放整齐的边军军官服饰上。
“千秋圣宴”……四方来朝……黑水城贡使……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贡使!作为边镇贡使的一员,他是否有机会……进入宫宴现场?哪怕只是在外围?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宫宴核查必定极其严格,他这冒牌身份经不起细究。但,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相对“合理”地靠近皇宫核心区域的机会!
他立刻起身,再次仔细检查那份黑水城公文和腰牌,确认没有任何破绽。然后,他开始在脑中反复推演可能遇到的盘问和应对之策,将自己彻底代入“黑水城林校尉”这个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