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后,秦瀚在摇篮的据点里养伤。
屋子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一把木椅子,和窗台上的玻璃瓶,里面插着一支路边随处可见的白色野花。
刚开始的那几天,他几乎不敢睡觉。
即使伤口疼得浑身冒冷汗,他也强撑着睁开眼,手里死死攥着那块从碎玻璃窗上拆下来的锋利碎片——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习惯了背叛,习惯了陷阱。
秦瀚不相信这世上有免费的午餐,更不相信有人会毫无所图地救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
但洛雯是个例外。
她每天都会来。
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傍晚,她会端来清淡的白粥,或者是换洗的绷带。
她从来不问他是谁,不问他从哪里来,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今天的阳光很好。”
女人一边帮他换掉渗血的纱布,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街口那个卖烤红薯的老伯今天出摊了,味道很香,等你好了,可以去尝尝。”
秦瀚就像一只被逼进死角的野兽,浑身炸着毛,警惕地盯着她。
可对方就像没看到那些警惕一样。
女人对他笑,眼底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温和海面。
然而,除了洛雯,这里的其他人都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那些负责安保的成年人,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忌惮。
不止一次,有人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站在他的房门口,阴恻恻地磨着手里的刀。
“小子,不管你是谁,伤好了就赶紧滚。”
“别以为洛姐好心救了你,你就真的是这里的人了。”
“要是敢给摇篮惹麻烦,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秦瀚不说话。
他冷漠地回视着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握紧了手里的玻璃碎片。
他想,等伤一好,他确实该走了。
这里不适合他这种习惯在阴沟里爬行的老鼠。
直到某日,他在窗边看到了摇篮真正的模样。
秦瀚看到那些白天还在读书写字的孩子,晚上却聚在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安静而熟练地组装着什么东西。
是简易的信号屏蔽器。
还有用化肥和日用品提炼出来的爆炸物。
他看到洛雯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后,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Z区地图。
几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在她身边,脸上没有白天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反而充满了敬畏和信服。
他们在讨论如何切断另一个帮派的水源供给,如何制造混乱,从而不费一兵一卒地吞并对方的地盘。
原来如此。
原来这里的所谓“和平”,也是建立在掠夺之上的。
只不过,洛雯的手段更高明,更隐蔽,甚至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神圣感”。
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洛雯给了他一笔钱,和一张离开Z区的车票。
“你可以走了。”
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恬静的模样。
“你可以回到你原来的地方,或者去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
秦瀚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车票。
他本来该走的。
但他看着洛雯那双眼睛,鬼使神差地把那张车票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不走。”
他说。
“如果你想‘净化’这个地方,你需要一把刀。”
“一把比他们都快,都狠的刀。”
那是秦瀚第一次在这个据点里看到如此激烈的争吵。
那个晚上,摇篮的核心成员们几乎吵翻了天。
“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独眼汉子拍着桌子吼道:“洛小姐,这家伙是C区那边的‘清道夫’!留着他就是个定时炸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