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钥匙没了,一路跑到李瓶儿房里找。潘金莲说:“谁见你的钥匙了?你自己管的东西,放哪儿都不知道?” 春梅说:“说不定你锁在楼上了。” 陈敬济说:“我记得带出来了。” 潘金莲说:“你这小孩儿,屁股大点,心都掉了!不知道是家里还是外面谁把你勾引得魂不守舍的,心不在焉的。” 陈敬济说:“有人要来赎衣裳,这可咋办?趁爹不在,只能叫个小炉匠来开楼门,看看有没有了。” 李瓶儿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笑。陈敬济说:“六娘拾到了,就给我吧。” 潘金莲说:“也没见过李大姐你这样的,不知道跟他笑啥,好像是我们拿了他的钥匙似的。” 急得陈敬济在那儿团团转,转眼看见潘金莲屁股底下露出钥匙带儿,说:“这不是钥匙吗!” 伸手就要去拿,被潘金莲揣到袖子里,不给她,说:“你的钥匙,怎么会在我手里?” 急得陈敬济抓耳挠腮的。潘金莲说:“只听说你唱曲儿唱得好,倒在外边铺子里唱给小厮听,怎么不唱一个给我听听?今天趁着你姥姥和六娘在这儿,拣个新鲜好听的唱一个,我就把钥匙给你。不然,你就算跳上白塔,我也不给。” 陈敬济说:“五娘,你这是故意刁难人啊。谁跟你说我会唱的?” 潘金莲说:“你还装!南京的沈万三,北京的枯树弯 ——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谁不知道你那点本事。” 陈敬济被她缠得没办法,说:“行,怕了你了,我唱。我肚子里的曲儿多了去了,一百个都有!” 潘金莲骂道:“你这说大话的短命鬼!” 自己把各人面前的酒都斟上。潘金莲说:“你再喝一杯,壮壮胆好唱。” 陈敬济说:“我唱完再慢慢喝。我唱个果子名的《山坡羊》给你听:
初相交,在桃园儿里结义。相交下来,把你当玉黄李子儿抬举。人人说你在青翠花家饮酒,气的我把频波脸儿挝的粉粉的碎。我把你贼,你学了虎刺宾了,外实里虚,气的我李子眼儿珠泪垂。我使的一对桃奴儿寻你,见你在软枣儿树下就和我别离了去。气的我鹤顶红剪一柳青丝儿来呵,你海东红反说我理亏。骂了句生心红的强贼,逼的我急了,我在吊枝干儿上寻个无常,到三秋,我看你倚靠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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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完,就向潘金莲要钥匙,说:“五娘快给我吧!伙计铺子里不知道等着我干啥呢,万一爹过来了就麻烦了。” 潘金莲说:“你倒说得轻巧。等你爹问起来,我就说你不知道在哪儿喝了酒,把钥匙弄丢了,跑到我屋里来寻。” 陈敬济说:“我的天!五娘你就是个弄人的刽子手。” 李瓶儿和潘姥姥在旁边再三劝说:“姐姐,给他吧。” 潘金莲说:“要不是姥姥和你六娘劝我,定罚你唱到天黑。刚才还吹牛说有一百个,才唱一个就想跑?我可没那么容易放你走。” 陈敬济说:“我还有一个压箱底的,是银名《山坡羊》,专门孝敬你老人家。” 于是放开嗓子唱道:
冤家你不来,白闷我一月,闪的人反拍着外膛儿细丝谅不彻。我使狮子头定儿小厮拿着黄票儿请你,你在兵部洼儿里元宝儿家欢娱过夜。我陪铜磬儿家私为焦心一旦儿弃舍,我把如同印箝儿印在心里愁无求解。叫着你把那挺脸儿高扬着不理,空教我拨着双火筒儿顿着罐子等到你更深半夜。气的奴花银竹叶脸儿咬定银牙来呵,唤官银顶上了我房门,随那泼脸儿冤家轻敲儿不理。骂了句煎彻了的三倾儿捣槽斜贼,空把奴一腔子暖汁儿真心倒与你,只当做热血。
陈敬济唱完,潘金莲刚要叫春梅斟酒给他,忽然月娘从后边来了,见奶子如意儿抱着官哥儿在房门首的石基上坐着,就说:“孩子才刚好点,你这狗肉东西又抱他在风里,还不抱进去!” 潘金莲问:“是谁在说话?” 绣春回话说:“大娘来了。” 陈敬济慌得拿起钥匙就往外跑。众人都站起来迎接月娘。月娘就问:“陈姐夫在这里干啥呢?” 潘金莲说:“李大姐弄了些菜,请我娘坐坐。陈姐夫来寻衣服,就叫他进来喝了一杯。姐姐,你也坐,这甜酒不错,你喝一杯。” 月娘说:“我不喝。后边他大妗子和杨姑娘要回家,我又惦记着这孩子,就过来看看。李大姐,你也不管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