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周雨彤都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她不哭不闹,只是沉默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刘思雨变着法子给她弄吃的,她也只是机械地扒拉几口,便再也咽不下去,原本就纤细的身形更是瘦削得厉害,宽大的家居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看着就让人心酸。
李梅来看过女儿两次,每次都是红着眼眶来,抹着眼泪走。女儿这副失魂落魄、形销骨立的样子,像一把钝刀子,在她心口来回地割。她回家跟周志强一说,这个一向强势、爱面子的男人,也沉默了许久,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佝偻。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周志强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感,“闺女这辈子……算是栽了大跟头。可日子总得过,这么拖着,对她,对嘉铭,都不好。是该……做个了断了。”
李梅抬起泪眼看他:“你的意思是?”
“约老陈和他爱人,见一面吧。”周志强语气沉重,“总得……当面给人家一个交代,道个歉。是我们没教好女儿,才让她……唉!”
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有对女儿的恨铁不成钢,有对陈嘉铭的愧疚,更有对这段原本被所有人看好的姻缘最终破碎的惋惜和痛心。
李梅点了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知道,丈夫这是要放下多年的老脸,去替女儿承担这份后果了。她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了张慧兰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才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李梅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哽咽和难堪:“张姐……是我,李梅。你……和陈大哥,明天方便吗?我们……我们想请你们吃个便饭,有点事……想当面说说。”
电话那头的张慧兰沉默了片刻,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好。时间和地点,你们定吧。”
挂断电话,李梅瘫坐在沙发上,用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耸动。周志强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许。
第二天中午,一家环境清幽、隐私性较好的茶室包间里。
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和尴尬。
周志强和李梅提前到了,坐在那里,面前的茶水一口没动。周志强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不时瞟向门口,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李梅则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包带,不敢与即将到来的人对视。
门被服务员轻轻推开,陈卫国和张慧兰走了进来。
陈卫国穿着一身深色的夹克,脸色沉肃,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郁。张慧兰跟在他身后,眼眶明显有些红肿,即使刻意打扮过,也掩不住那份憔悴和伤心。
“老陈,张姐,你们来了,快请坐。”周志强立刻站起身,脸上挤出的笑容带着明显的勉强和窘迫。
李梅也慌忙站起来,嘴唇动了动,想打招呼,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局促地点了点头。
“老周,李梅。”陈卫国点了点头,声音不高,和张慧兰一起在对面坐下。
服务员上好茶点,轻轻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包间里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和茶几上煮水壶轻微的咕嘟声。
曾经的亲家,如今相对无言,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鸿沟。
周志强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口必须由他来开。他端起茶杯,想喝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却发现手有些抖,又默默放下了。
他抬起头,目光看向对面面容沉痛的陈卫国和张慧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带着沙哑:
“老陈,张老师……”他换了个更显尊重的称呼,“今天约你们二位出来,主要是……主要是想代表我们全家,正式地,给你们,给嘉铭,道个歉。”
他说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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