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弼甫,你怕牺牲,怕流血,贪生怕死……】
青年学生怒斥青年老师的怨言,通过已经称不上是青年的明丞之口所回复,仿佛穿越了十年的光阴,正中沈楠的眉心。
明丞被李尔福拦着出不去,让他心下一沉。本来想着借用沈家的特殊性暂避风头,一会儿再去求助约克,把陆雍也送到他名下投资天主教徒建的孤儿院,等到时机成熟再把孩子转移走。
“我就不给李警官和沈家人添麻烦了。”明丞抬脚就走,“告辞,不送。”
沈楠继续躺尸,让李尔福心里直骂:光让我扮秦桧,您倒是闲着听戏。
但他面上缓和了语气,赶紧拦住明丞就说:“哎,明二哥!我就这么一说,您倒是急眼了还!老陆还是带我入行的师父,人家两口子一死我就把人家儿子卖了,我不就成楠哥骂的那什么不好好做人的狗东西了嘛!”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之感袭上明丞的心头,谁知李尔福又换了话风,“想送孩子出去也得等外面的特务散了以后再说呐!再者说,现在全城戒严,就连倒夜香的粪桶都出不去,您一个人能干嘛去?”
他生怕明丞不相信,直接把陆雍也抱出去,急得他满头大汗地解释了一通,自认为让明丞以为:自己虽然只是一个拿着几块大洋混日子的伪警,但还是有点良知的,见不得同事的孩子受苦,他愿意收留陆雍也一晚。之后,就送孩子回老家去。
明丞这才勉强答应要留下来。
一场戏演下来,双方都是汗流浃背。
明丞揣测这位穿着伪警服的发小的背景;李尔福掂量这位从海外归来、斯文温和的教授究竟可不可靠。
几番交锋,尽是在真假参半的谎言之崖走钢丝,但双方都可以明确的是,安全送走陆雍也,是共同的目标。
*
沈公馆斜对面的教堂前,聚着几个特务。白可久过来后,他们立马汇报说:“自从李尔福进去后就一直没出来人。”
白可久点点头,又问:“明丞呢?”
“一直和他侄子在沈公馆。”
“那孩子你们确定身份了吗?”
在上午,白可久看着明丞虽然对答如流,但是他总觉得明丞对那个孩子过于在意了。
况且十年前明丞也是个进步分子,白可久初次当叛徒投靠蓝衣社时,就曾见明丞和被他指认的共谍分子革新在一起密谈。
所以,他把革新连同明丞一起出卖了。
之后,由沈近仁出面保下了明丞,并让他出国留学。而革新在此之前就紧急撤离了。
如今,正好陆汗青夫妇的小儿子不知所踪,而明丞恰好出现在铜雀胡同附近。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白可久见几个特务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禁骂了一句“废物”。
有个尖嘴猴腮的特务就问:“上面不是说,宁可错杀一千,绝不能放过一个。您怀疑他,抓回去审审不就成了。”
“那可是沈公馆。”白可久乜了他们一眼,“你们想要进去试试?”
一想到沈家兄弟枪口下的倒霉蛋还在医院里躺着,他们吓得连连摇头。
白可久翻了个白眼,又把他们骂了一顿。
最后,他吩咐说:“江丹心一连几天发电报,必定有重大行动。你们两个留下继续监视,其他人分散到各个路口——让电力局分区停电,排查和江丹心接头的上线——丹心旧书铺出事,肯定还有同伙继续执行任务。”
“是!”
*
起初,沈楠的确是假寐,一边忍着腰疼一边听着明丞和李尔福之间的试探。
后来听到他们谈妥了,沈楠自从大年初一零点得知沈近仁暴卒后,一直绷着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他竟然真的陷入了深度睡眠。
一觉睡到晚饭过后,沈楠一看表已经是夜间八时三刻。李尔福见他醒来,就悄默默地过来小声说:“我试探过明二哥了。”
“怎么样?”沈楠眸光一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