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面对陈三愿,沈楠眸光一闪,叹气说:“陈三爷,您提的条件兄弟我是答应不了。往后咱来结海楼只听戏就不谈生意了。”
他站起来说:“我家老爷子还在棺材板儿里躺着呢,兄弟我得赶回去守夜。告辞,甭送。”
陈三愿顿时一愣,“不是,令尊几时仙逝了?这事儿李警官刚才来的时候没说啊。”
“大年三十夜里,我和福子不是火急火燎地往家赶吗?回去一看,得,老爷子已经升天了。”说着,沈楠面露苦涩,“那模样不像是病死的,倒像是被毒死的……我和我哥大闹一顿,心里憋着火,刚才态度不好,对不住了您嘞。”
这话半真半假,心里憋屈是真的,但其中有一大半是因为明丞。
“你哥……”陈三愿是听过沈楠酒后抱怨过沈家父子仨的恩怨,心里便猜到几分内情。因为他上头也有两个瞧不起他的哥哥和君父思想浓厚的父亲,对沈楠倒有了几分同情。
“令尊新丧,还要求你过来给我谈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地道了。”陈三愿把沈楠拉了回来,软了语气说。
一来,两个忤逆不孝之子结成狐朋狗友之谊,关系虽然不算太坚固,但也不算太差。陈三愿不愿意为了点儿蝇头小利真给沈楠闹掰了。
二来,沈楠与李尔福在四九城中根深蒂固,他不愿意得罪他们背后的帮派势力。因此,也就后退一步。
沈楠就趁着他的力道坐回了太师椅上,适时地做出愁眉不展的模样:“咱也有许多年的交情,兄弟我也不愿意让三爷吃亏——但家中突发变故,那俩钱真凑不成数——这样吧,您不是一直想和温局长喝杯酒交个朋友么?明儿早上借老爷子的丧事酬宾,兄弟我引荐你们见一见。”
眼见沈楠态度峰回路转,陈三愿虽然还纳闷他变脸跟翻书还快,但还是忙不迭地应了。
原因无它,在四九城里做生意,人脉就是钱脉,让沈楠几分利来换也值!
“那批货……”沈楠试探着问。
“那是我糊涂了,还是你七我三。”陈三愿也变了脸笑着说,“要不是有个药商煽动着我,也不能让沈二兄弟受这委屈。”
“什么药商?”
“好像是城南的万药堂吧?他说的渠道比你的更往南走,给的都是成色足的大金条。”
看到陈三愿说的不以为意,沈楠却心道:估计是万药堂没和陈三愿谈拢条件,要不然陈三愿也不会回过头来找自己磨叽。
但他表面还是说着:“我的运输队天南地北无论是风里雨里都能到,合作那么多年就没出过幺蛾子。三爷耳根子忒软了些,甭让人家给挑拨了咱兄弟的感情都不知道。”
陈三愿自然是满口答应,不再提出苛刻条件。
做成了计划内的最后一件事,沈楠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能松弛了下来。他目光懒散地看着楼下练习的冷俦,忽然想起刚才陈三愿说的某句话。
一种悚然之感在他神经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忽然问:“万药堂是一家中药店吧?”
陈三愿吃着豌豆黄,眼睛瞧着楼下的两个少年训练,毫无防备地回答:“是啊。卖中药的铺子不都叫什么堂的吗?”
“可是,”沈楠眼神幽深,咕哝地说,“他来找你买的是盘尼西林呀。”
一个中药商来买西药?
而且能拿出足金的大金条?
还有去往西南的销路?
这些因素加起来,别说是沈楠,就算刚才那两个被他耍的团团转的蠢特务也能反应过来,这个万药堂肯定是重庆那边的。
“啊?”陈三愿感到莫名其妙的。
沈楠颇为无奈地瞥了一眼陈三愿。他这酒肉朋友瞧着长得精明斯文,一副海外华侨的派头。
与他交往两多年的沈楠却看透了他。长得斯文,却不精明,那副派头,往来的客套话都是硬装出来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当初能为了初恋跟父亲闹决裂的任性青年。
说聪明,却被沈楠前倨后恭给拿捏住了;说愚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