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桉那双桃花眼里毫不掩饰对弟弟不着调的鄙夷不屑。
李尔福把头垂得低了点儿,心说:对不住了楠哥,让你又添了一笔“父亲丧事醉酒当歌”的不孝罪名。
“哼,他喝他的,我去我的,大不了——”沈桉话头一转,神情有些复杂,“我去送一下父亲,他来了我就走,免得再闹起来让老爷子走的不清净……”
李尔福瞥见沈桉目光似有泪花闪现,仿佛真的伤心难过。
又想到沈楠怀疑沈桉弑父的动机,李尔福心里难免纳闷,难道沈近仁的死真和沈桉毫无关系?
李尔福见沈桉答应了,正要离开时,沈桉就叫住他说:
“福子,明二哥还在沈公馆么?过会儿也去送丧么?”
李尔福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当然会了。明家和沈家是老一辈的交情了,从昨儿个早上到现在人家一直留在沈公馆帮忙。今儿个一早儿,明大哥和宁音嫂子也来了呢……”
李尔福废话那么多,只为了给滞留在沈公馆的明丞编一个合理的理由,免得身为竹机关情报处的沈桉起疑心。
沈桉顿了顿说道:“那就好,免得我再找他一趟。”
见沈桉表情有些诡异,李尔福顺口问了一句:“您找明二哥干嘛?”
“当汉奸呐。”沈桉语气有些恶意地说,似乎想要逗逗李尔福似的,“毕竟我的工作是为了我的主子找到人才拉人下水的么。”
让李尔福一噎,连忙说了一句告辞。
看着李尔福匆匆离去的背影,安文茵低叹道:“你又何必那么捉弄他?”
沈桉进了洗手间,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我说的也是实话,明二哥进经济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给他们打个预防针,省得到时候又骂明二哥是秦桧了。我那个明二哥呐,可不像我是个厚脸皮,别让他们骂得羞愧自尽谢罪了。”
安文茵见此,也立马进了卧室锁紧了门,甚至谨慎地打开水龙头。
沈桉身为中统间谍,这是必修课。
在跟随丈夫潜伏敌营数年中,妻子安文茵耳濡目染了一些身为特工的基本技巧,这是夫妻间不必言说的默契。
看着丈夫桃花眸里流露一丝自嘲,安文茵一边帮他系紧军绿色棉服的领扣一边说:“明二哥被军统培训了那么多年,已非吴下阿蒙。桉桉,你不该拿过去的目光看待了。”
明丞这十年间,并非全然在国外留学任教,他早在几年就回国,在南京上海等地为军统情报站输送情报。
若非蒋主席侍从室钦定情报部署,招揽几个变节者做替死鬼,沈桉也不会知道明丞是双面间谍。
沈桉神色一动,似有痛色,沉声说道:“那倒也是,当初负责策反他的人叫万中庸,戴雨农的心腹,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在他手底下过一遭,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他不是都活下来了吗?”安文茵回答说。
“人是活下来了,可我总觉得他的魂儿早就跟着那些学生死了……”沈桉心里说不清是愧疚或是痛惜,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让儿时陪伴我们兄弟俩长大、比亲生的还要亲的大哥哥,先是让他成了叛党的犹大,然后又逼着他做卖国的秦桧……”
沈桉顿了顿感觉嗓子有哑,望着妻子平静如水的柳叶眸,问道:“文茵,你说,他知道后会不会要比沈楠更恨我啊?”
安文茵知道沈桉说的是让明丞做双面间谍的事。
她默默地给丈夫整理好衣服后,淡淡地说:“那就先瞒着他。你的身份轻易不能泄露。”
“对,是得瞒着他。”沈桉顿了顿,看向妻子梳妆台上摆着印有【舒夭成衣店】的衣帽盒,“不过,他忒倒霉,幸好有我们的人帮忙遮掩了,要不然他就成了那家旧书铺的殉葬品,那就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诸葛亮了。”
沈桉随即又觉得这个比喻非常不祥,便闭口不言。
“这是一盘定好的棋局,他不能死,各方势力也不敢让他出事。”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