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丞的父亲明淮,说白了就是一个冥顽不化的封建余孽,满脑子都是三纲五常、君臣父子思想。
从他给两个儿子和大女儿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他还是个男尊女卑思想的信奉者。
明卿,字长卿,寓意着大儿子能担任九卿之长的官职;
明丞,字弼甫,希望着小儿子能在政治上有所作为,能做到宰辅之职。
明淮希望两个儿子能够重耀祖辈的荣光,重振明家的门楣。
而对于大女儿明绣,他只是草草地取了一个“绣”字,估计是想让她工于针凿女红,就是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希望她长大后相夫教子就行。
结果,明绣跟着明沁入了党,闹起了革命。
这让明淮很是气恼,见妹妹看望小儿子,他张口就训斥:“你还来干嘛?教唆得绣丫头跟她爹一见面就顶嘴,张嘴闭嘴就是什么平等自由,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天天跟着自己男人抛头露面,不守妇道!今儿个可倒好,绣丫头还拉着亲弟弟进了大狱差点儿没命!”
明沁脾性本来温柔似水,但听到侄子侄女为之奋斗的爱国游行运动被自己的亲哥哥这样轻蔑,她也免不了动了真怒,张口就怼:
“知道阿丞刚刚死里逃生,你还那样打他?没被那帮特务折磨死,反而差点被亲爹打个半死不活的!”
“我不教训他成吗?自以为读了几本洋书喊啥主义的,就能救国救民了?别忘了咱爹是怎么被老佛爷砍脑袋的,还不是啥变法革命闹的!”明淮说着,拍着桌子。
“革命?革自己的命吧!”然后,明淮指着明沁说,“我那俩孩子对我忤逆不孝,都是你挑衅的!”
主张爱国运动的明沁素来对这个年长她将近二十岁的兄长颇有微词,听到这话,她冷冷一笑:
“为父不慈,昏聩守旧,你还埋怨孩子们不敬你吗?别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对待阿绣的!”
当年,明绣出生时,就有算命的说:“这姑娘是个六亲断绝的命数,克父母克丈夫克子女,但她也是个孤独终老的命!”
明淮那时还年轻气盛不信这一套,当即就把那个江湖骗子打出门。
但在明绣一岁,明淮的结发妻子生下明卿时,有些难产,身子骨当即就被伤了元气。
又过了几年,明丞一出生,明淮的妻子就因为大出血去世,明丞也因为营养不足,从小就病恹恹的。
这让明淮越发疑心大女儿真的克六亲,干脆就把她送到康州老家让明沁的生母抚养,逢年过节也不看她一眼,生怕惹上晦气。
明淮被妹妹戳到痛处,老脸气得通红,梗着脖子说:“那也用不着你这个出嫁闺女在我们明家说三道四的!”
“你们明家?你能代表得了明家么?”明沁语气淡然地说,“当年咱爹是为了变法强国而就义,死的壮烈。你却带着姨娘回了四九城,把我和母亲孤儿寡母甩在了康州,我娘也没埋怨你,贪生怕死人之常情;你把五岁的阿绣扔给我娘抚养,我娘拿她当亲孙女看待,我虽然心疼她,但看在孩子份上,我也不想和你一般见识,谁让明家几代忠烈就出了你这么个迂腐懦夫!”
明沁句句属实,明淮气得半死,偏偏反驳不得。
明沁是父亲娶的续房夫人生的小女儿。而明淮本是通房丫鬟生的,按照旧观念,就是庶长子。
明沁没想拿这个讽刺他,可是他有长幼嫡庶的自卑心理作祟,总觉得妹妹瞧不起他。
打小他这妹妹不好好在康州织布干活,天天去和一帮工友闹什么示威游行,不安分守己。
明淮这样蔑视着明沁,就觉得自己比她像个“良民”,也显得他尊贵了许多。
瞥见明淮脸色铁青,明沁转头看向惴惴不安的明卿和脸色尴尬的温宁音,说:
“你这爹早在二十年前就剪了辫子,但心里的辫子还没剪呢,天天逞老子威风也是苦了你们了,特别是宁音。”
明卿面露苦楚,温宁音心里赞同,面上不敢表露分毫,唯恐丈夫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