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六月初,夜色如墨,南风微凉,点点星辰挂在结海楼上空。
明丞包间东面的窗台上,那盆相思子绿叶茂盛,可就是不开花结果。
“相思子是南方的花,咱这北边天干物燥的,它能被您养活了五年,也是奇迹。”沈楠拨了拨叶子,啧啧称奇。
明丞坐在书桌前,翻着《牛虻》看,这书是少年时,他从宋春和那里帮沈楠借来的英文原着。
岁月匆匆,纸页已经泛黄,原主人已是泉下泥销骨,而明丞亦非当初那个青年助教。
当看到《牛虻》最后为了革命舍身成仁的结局时,明丞眼睛忽地一疼,揉着眼睛地说:“今儿个,福子去【阮音阁】接小优子下课回家,阮老师说我大姐来信儿了么?”
“没有。”沈楠顿了顿,安慰地说道,“五一时候鬼子进行大扫荡,根据地许多人都被打散了,阿绣姐那边儿的电台我们联系不上,也是常有的事儿,您甭太担心了。”
“嗯。”明丞对沈楠笑了笑,“许是我多心了吧。”
明丞心里对明绣的安危总有些不安,一想到最近沈桉和代舒夭对于沈楠利用的态度,有些心烦。
“你和当年那些战友都联络上了么?”明丞转而问道。
“联系上了几个,但大多数都牺牲在了抗战战场上。”沈楠面露悲伤地说,“这两年过的,死的死散的散,还和陈三愿这帮狐朋狗友闹掰了,运输物资事事不顺,尽走背字儿。”
所谓的战友,沈楠是在奉系东北军里认识的中层军官。
自从冷俦离世后,陈三愿也不来结海楼找沈楠听戏谈事,两人渐行渐远,处于半断交的状态。
沈楠与陈三愿合作买卖药品的渠道亦就此断绝,究其原因,陈三愿终归选择和日本人做生意,这触及了沈楠的底线。
再者,陈三愿和沈楠这些年做的生意,他是多少知道些内情的,这让沈楠心里很是忌讳,但是陈三愿向并没有日本人举报沈楠向根据地或义勇军运输物资,沈楠这颗心才放下了一半。
“我给你介绍我在伦敦留学时认识的朋友,茉莉·胡伯,她丈夫家就是做的药品买卖。”明丞见沈楠情绪低落,转移话题地说,“你们谈妥了么?”
“都谈妥了,虽然走货量没有陈三愿的多,但是人家价格比陈三愿公道多了。”沈楠咧嘴一笑,“要是您早回来把胡伯介绍给我,我也不能被陈三愿那人坑得卖宅子呐。”
“我早回来也没用,那会儿茉莉还没跟药商结婚呢。”明丞笑嗔沈楠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楠桃花眸闪现一丝不舍,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就是觉得您早几年回来,我们就早几年重逢,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点儿。”
明丞听了这话,心里就觉得沈楠今夜奇奇怪怪的。
沈楠并非是伤春悲秋之人,刚才又是说花又是感慨战友多伤亡,故交半零落,让明丞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南山,你心里有事儿藏着不想让我知道。”明丞笃定说道,那双瑞凤眼坚定认真地注视着沈楠。
沈楠低头看着那本《牛虻》,不与明丞对视,随口说:
“嗐,没多大点儿事,就是担心满堂装疯卖傻一年多了,盘算着东不二子盯着也不紧了,找机会让他恢复正常,要不然天天在疯人院待着真成精神病了咋办?”
明丞知道沈楠是顾左右而言他,不禁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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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四维在柜台前留了两个大甜瓜,看到李尔清下班回来就说:“清清呐,帮我把这甜瓜捎上楼给你楠哥去。”
“哎,知道了,林叔儿。”李尔清不似当年那般多言多语,抱着大甜瓜直接上了楼梯。
惹得林四维感叹地哼哼着戏词说:“一眼观见败军队,弃了甲胄掉了盔。杀气腾腾面似鬼,个个脸上带土色。”
唱完,他又叹气说:“还是不如小俦子中气足,要是小俦子见了小鬼子如今的模样,高低得唱一出荡清倭寇的大戏来。”
自从冷俦离世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