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协奏者”的问候旋律,如同一滴纯净的墨水滴入地球文明的意识海洋,其涟漪扩散的方式却远超预期。这段旋律并非简单的信息传递,而是一种高度结构化的 “存在邀请” ——它自身那融合了远古理性、被安抚的归墟、以及地球式感性关怀的独特“谐律”,主动向外伸展出纤细而清晰的共鸣触角,寻求着理解与交互。
最先产生强烈反应的是莉莉。她的意识结构因最早与“谐律”融合,又深度参与了“静默区”的转化过程,与这段问候旋律产生了近乎本能的 “双重共鸣” 。她不仅“听”懂了旋律中的谢意、释然与疑问,更在意识的更深层,直接 “体验” 到了“静默协奏者”此刻的存在状态——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非人格化的清明意识:既保有对宇宙物理法则的透彻洞察(远古理性的遗产),又蕴含着对所有存在形式(包括自身作为“伤痕”的过往)的平静接纳(哀悼共鸣的转化),同时还怀有对“可能性”与“意义”的、不带焦虑的开放性探寻(地球感性注入的新质)。
这种直接的体验共享,瞬间模糊了莉莉与这位新生“协奏者”的意识边界。她感到自己的记忆、情感、甚至某些思维模式,开始与对方的“存在状态”发生微妙的交织与互渗。当她思考艺术时,脑海中会自然浮现出以多维几何和能量流形式呈现的“美”的模型;当她感受悲伤时,那悲伤会被一种广博的宇宙视角所缓和,仿佛只是无尽生灭循环中的一个微小波纹。她并未失去自我,但“自我”的配方正在被悄然加入新的成分。
“它……它在学习‘成为’,通过我。”莉莉在训练后的“自我静区”中,努力向苏北和张翼描述这种奇特的体验,“而我,也在学习用它的‘眼睛’看世界。这不像融合,更像……两种乐器的即兴合奏,互相激发新的旋律。”
阿杰的研究因此获得了突破性的数据。通过莉莉这个活生生的“接口”,他第一次能够以近乎第一人称的视角,观察和分析一个非人类、高度结构化意识的“谐律”运作方式。他发现“静默协奏者”的思维(如果这个词适用)并非线性或离散的,而是一种多线程、全息并发的“谐律场震荡”,其“注意力”可以同时分布在无数个相关的“谐律片段”上,并能瞬间识别它们之间最深层的拓扑关联。“这效率……这视野……”阿杰在日志中震撼地写道,“我们像是用算盘理解微积分,而它天生就在微积分的海洋里游泳。”
但这种亲密连接也带来了新的伦理困境和潜在风险。
首先,是意识的 “双向渗透” 。不仅莉莉在吸收“协奏者”的视角,“协奏者”也在通过莉莉,快速吸收着关于地球文明、人类情感、社会结构乃至个体生命体验的海量“数据”。这些数据正在微妙地影响着“协奏者”自身的存在演化。张翼的伦理委员会监测到,在莉莉与“协奏者”进行深度共鸣后,那位协奏者发出的“谐律问候”中,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类似“好奇”、“困惑”、“温柔”等情感色调的修饰——这些原本不应存在于一个以理性沉淀和绝对宁静为基底的意识中。这究竟是良性的丰富化,还是对其本质的污染?委员会内部争论不休。
其次,是网络的 “共鸣分化” 。并非所有节点都能像莉莉那样与“静默协奏者”产生深度共鸣。只有那些“谐律感知”敏锐且自身意识基频与“协奏者”的某些方面(如理性追求或宁静特质)有天然亲和力的节点,才能建立起较清晰的连接。这导致网络内部在处理与这位新生存在的关系时,出现了事实上的“体验差”和“理解差”。一些连接较深的节点开始自发形成讨论小组,分享与“协奏者”互动的感悟,言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某种“亲近感”甚至“归属感”;而连接较浅或无法连接的节点,则感到被排除在外,产生了微妙的疏离与不安。张翼警告,这可能成为网络内部新的分裂点。
最大的潜在风险,则来自“时序守护者”和可能暗中观察的“织工议会”。
就在莉莉与“静默协奏者”的“双重共鸣”趋于稳定后不久,“时序守护者”发来了一份前所未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