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夜,向志学踏出的每一步都在积雪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就像他正在走过的人生转折——每一步都沉重,却又是必经之路。
走出茶楼,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正要推自行车,忽然看见茶楼旁的暗影里,一对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女相拥而泣。女人穿着昂贵的貂皮大衣,领口的狐毛在寒风中颤抖;男人戴着金丝眼镜,镜片上凝结的不知是雪花还是泪花。
都怪我......把孩子弄丢了......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散乱了,这冰天雪地的,孩子可怎么熬啊......
男人紧紧搂着她,声音哽咽:别这么说,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向志学愣在原地,手里的车把突然变得沉重。
他白天还在羡慕那些穿着体面的人,此刻却突然明白:原来命运的残酷,从不因你穿的是貂皮还是棉袄而有分别。他拥有的——怀里这份带着罪恶感的温暖,竟是别人求而不得的珍宝。
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一百五十块钱在口袋里硌得他生疼。风雪更紧了,雪花扑打在他的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尖。那个一辈子信奉的向志学,正在被这场风雪连同生活一起打碎。他感到一种混合着耻辱与坚定的力量——为了肩上这个家,他愿意走进这片道德的灰色地带,即使前路茫茫。
推开家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牧晨和千柳正在床上玩骑马游戏,笑声在屋子里回荡,像是寒冬里最动听的音符。
牧晨看见他,立刻从床上跳下来,也顾不上穿鞋,叫着“爸爸”就扑进他怀里,冰凉的小脸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向志学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他把儿子举过头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牧晨开心地大叫,小手紧紧搂住他的头,两条小腿在他胸前欢快地晃荡。
就在这时,千柳突然愣住了。她看着骑在向志学脖子上的牧晨,小嘴微微张开,眼神从迷茫渐渐变得湿润。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不安。
突然,她小嘴一瘪,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爸爸......她先是小声啜泣,随即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声撕心裂肺,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人都慌了神。向志学赶紧把牧晨放下来,和张秀一起围到千柳身边。
这孩子从来安静得让人心疼,这会儿却哭得浑身发抖,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仿佛要把这些天所有的恐惧、迷茫和思念都通过这决堤的泪水冲刷出来。
乖,不哭不哭。张秀把千柳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孩子凌乱的发丝,千柳想爸爸了是不是?
向志学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拭去千柳脸上的泪水,声音放得极轻:千柳想爸爸了是不是?叔叔明天就带千柳去找爸爸,好不好?
牧晨也凑过来,把自己最心爱的玻璃弹珠塞到千柳手里,小脸上写满了担忧:你别哭,我爸爸就是你爸爸。我的玩具都分给你玩。
千柳抽抽搭搭地哭着,渐渐在张秀怀里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像两把小扇子。张秀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孩子哭得通红的小脸,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夜深了,向志学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水泥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这时张秀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他想了想,从枕头下掏出那一百五十块钱递给她。
这么多钱?张秀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惊慌的颤音,你......你别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厂里最近查得严......
向志学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感觉到她掌心的薄茧:放心,是帮朋友解决技术问题,正正当当挣的。
他顿了顿,将钱往她手里又塞了塞:这是这次挣的一百五十块...你数出一百来,明天给妈寄去。眼看就要过年了,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