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临时分析室的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三组看似毫不相干的证据被并排列出,像一道无解的谜题,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左侧,是从红色笔记本夹层中取出的三片古老丝绢,经过数字增强后,其上模糊的山川脉络与星宿标记隐约可见,透着一种沉静而神秘的气息。中间,是李伟在情绪彻底崩溃时,被声纹设备捕捉到的、带着嘶吼与绝望的关键词句:“骏马的眼睛,藏着回家的路…”以及“…没有钥匙,那只是块石头!”。右侧,则是念安在心理医生的看护下,无意识间用黑色蜡笔反复涂抹出的图案——那扭曲、重复的线条,最终凝聚成一个似陡峭山峦、又似扬蹄骏马侧影的轮廓,尤其那被浓重墨点一次次强调的“眼睛”,令人不安。
王芳站在屏幕前,已经整整一个小时。她的指尖冰凉,目光在三组证据间来回巡梭,试图找出那根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看不见的线。女儿失而复得的庆幸,正被一种更深沉的不安缓缓侵蚀。李伟的疯狂并非无根之木,念安的创伤性表达也绝非空穴来风。这一切,都指向父母那段被尘封的过往,那个被母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
“逻辑上不通,”她终于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沙哑,“李伟的呓语,念安的画,还有这些丝绢…它们指向一个核心,一个关于‘骏马’和‘钥匙’的核心。但我无法理解其具体所指。最关键的是…”她拿起旁边一张放大的照片,上面是母亲沈清荷在红色笔记本扉页上,用略显颤抖却依旧清晰的笔迹写下的一句话:「无论如何,重点保护家里最小的孩子。」 “妈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究竟预见到了什么?这和李伟的疯狂,和这个秘密,到底有什么关联?难道她二十多年前,就看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一切?” 一种跨越时空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缓缓爬升。
程述走到她身边,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冰凉的手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单一的线索无法构成真相。但所有的异常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时,那就是路径所在。你母亲预见到危险,而危险最终以李伟的形式出现了。芳芳,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凭空猜测。”他沉稳的目光扫过程序屏幕,最终落在王芳苍白的脸上,“林叔叔是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他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唯一桥梁。”
王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你说得对。是时候了。”她必须去面对父亲,揭开那段父亲或许不愿回首、却关乎现在与未来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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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熟悉的院落时,夜色已深。家中的书房,依旧亮着那盏温暖的台灯。林墨轩坐在他那张旧的藤椅里,暖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癯而沉默的侧影,仿佛一尊凝固了时光的雕塑。他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儿、程述和老K带着那些至关重要的物证走进来。
没有寒暄,王芳直接将丝绢、语音记录的文字版和念安的画,摊开在宽大的书桌上。最后,她将那张写着母亲遗言的照片,轻轻推到父亲面前。
林墨轩的目光,先是落在丝绢那模糊的骏马轮廓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他看到了念安那幅充满恐惧与重复线条的画,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照片上那熟悉的字迹上,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轻轻抚过照片,仿佛能触摸到二十多年前,那个写下这句话的、忧心忡忡的爱人。
沉默在书房里蔓延,沉重得如同实质。许久,林墨轩才抬起泛红的眼眶,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她…她写下这个的时候,刚刚确认怀上你不久。”
他的目光陷入遥远的回忆,那段被他刻意尘封的、交织着巨大喜悦与深重恐惧的岁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关于‘昭陵西骏’的研究,取得了关键性的突破。”
“‘昭陵西骏’?”王芳轻声重复,这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词。
“不是世人皆知的那‘昭陵六骏’,”林墨轩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学者特有的严谨,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那是你母亲,在协助整理一批海外回流的敦煌遗书残卷和唐代墓葬出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