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盛宴终散,贾琮带着微醺的酒意和满腹的思量回到荣国府时,天色已近黄昏。他刚踏入府门,便有在府中收拢的下人上前禀报了宗祠内推举贾宝玉为宁府继承人的结果。
贾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淡淡的道:“王氏真是想瞎了心,贾宝玉那起子废物玩意,也配染指宁国府?真当那爵位是囊中之物了。”他呷了一口醒酒茶,语气森然,“也罢,就让他们先高兴几日。等过了年,把贾宝玉的名号报到宗人府,便是将那把悬着的刀,亲手递到了别人手上。届时,再把贾蓉‘请’出来,那才叫好看。”
他并未过多纠结此事,稍事休息后,便前往荣禧堂参加府中的年夜饭。
虽说东府出了丧事,但是荣禧堂内,仍然是灯火璀璨,笑语喧阗。贾母今日精神似乎好了不少,见贾琮到来,特意吩咐人在自己身旁的首桌加了位置,欲让他与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等长辈同席。这无疑是一种极高的认可和抬举。
然而,贾琮却微笑着婉拒了:“老太太厚爱,孙儿心领。只是孙儿年纪尚小,又是晚辈,岂敢与长辈同席?还是与姐妹们、兄弟们坐在一起,更显热闹亲切。”他态度坚决,言辞恳切,给足了贾母面子,也避免了与贾赦、王夫人等人同桌的尴尬。
贾母见他坚持,也不再勉强。贾琮便自如地走到了姊妹兄弟那一桌,与迎春、探春、惜春、黛玉、宝钗以及贾环、贾兰等人坐在一处。席间,他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伯爵爷的架子,与姐妹们说些边塞趣闻,考较一下贾兰的功课,气氛融洽欢快,仿佛白日里宫中的波澜未曾发生。
就在众人酒酣耳热,享受着这难得的团圆时刻,突然有婆子急匆匆进来禀报:“老太太,老爷,宫里来人了!”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放下碗筷,整理衣冠,在贾母的带领下迎至堂外。只见来者是一位面皮白净、眼神温和的老太监,身后跟着两个小内侍。贾母等人认得,这是太上皇宫中颇为得用的管事太监安谨之,虽不如戴权那般权势滔天,但也是伺候太上皇多年的老人,地位尊崇。
贾母等人见状,便要跪下接旨。安谨之连忙上前虚扶,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哎哟,老封君,快请起,诸位也请起!杂家此来,并无旨意,诸位不必多礼。”
他目光转向站在人群中的贾琮,笑着拱了拱手:“奋武伯,咱家是替太上皇和皇上跑腿来了。”
贾琮连忙上前还礼:“安公公有礼,不知陛下和上皇有何吩咐?”
安谨之笑道:“伯爷客气了。今日宫宴上,太上皇和皇上赏赐您的玉如意和龙纹玉佩,当时二位主子爷见您饮了酒,怕您拿着不便,特命杂家暂且保管,待您回府后,再亲自给您送过来。这不,杂家给您送来了。”说着,示意身后的小内侍将两个铺着明黄锦缎的托盘奉上,上面正是那柄莹润的白玉如意和那块雕刻着蟠龙纹的玉佩。
众人这才恍然,看向贾琮的目光更是充满了震撼与羡慕。能让太上皇和皇帝如此细心关照,亲自派人将赏赐送到府上,这份殊荣,简直闻所未闻!
贾琮这才想起宫宴上的这一茬,那个时候的他满心都是可以跟楚菀卿逛灯会的欢喜了,连这个事情都没太入心,于是连连道谢:“有劳安公公辛苦跑这一趟,实在是折煞贾琮了。”说着,极为自然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二百两银票,巧妙地塞入安谨之手中,“区区茶资,不成敬意,公公沾沾喜气。”
安谨之捏着那厚实的银票,脸上笑容更盛,也不推辞,收入袖中,低声道:“伯爷太客气了。咱家也是托您的福,才能出来瞧瞧这民间的除夕盛景。”贾琮又邀请他入席饮杯水酒,安谨之婉拒道:“多谢伯爷美意,只是太上皇身边离不得人,咱家还得赶回去伺候,这就告辞了。”说罢,便带着内侍飘然离去。
送走安谨之,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件御赐之物上。贾母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凉的玉如意和温润的玉佩,眼中感慨万千,喃喃道:“自打夫君去了……咱们府上,有多少年没接到过这般……这般有脸面的赏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