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贪图朕那些不孝儿女许诺给你的好处!是金银财宝?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哈哈哈……你只不过是条摇尾乞怜的狗!难不成……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忍辱负重、为民请命的大英雄?!你就是在放屁!放屁!!”
面对司徒重霄气急败坏的辱骂和质疑,王瑾眼神中的不屑与嘲讽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浓郁,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并没有愤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用一种近乎“认同”的语气,平静地承认道:
“是啊,陛下说得对。我不是什么忍辱负重的大英雄,从来都不是。我王瑾,就是一个胆小如鼠、自私自利、为了活命可以不要尊严的小人!一个您眼中,可以随意驱使、甚至可以随意打杀的低贱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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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无比冰冷锐利,目光如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龙榻上那惊恐万状的皇帝:
“所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到我这么一个小人!一个……你早已忘记,甚至从未放在眼里的小人!”
司徒重霄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恨意与决绝的话语震得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完全陌生的大太监,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瞬间贯穿全身。
“你……你什么意思?!”他嘶哑着,用尽最后力气问道。
王瑾脸上的激动与讥诮缓缓收敛,重新恢复了那种近乎死水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骇人。他看着龙榻上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皇帝,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语气开口:
“我本名就叫王瑾,入宫二十载,容貌也未曾有多少变化。”
看到司徒重霄眼中仍旧是一片茫然与迷惑,显然对他这个名字、对他的出身毫无印象,王瑾虽早有预料,但一股压抑了二十年的怒火与悲凉,还是不受控制地猛烈冲撞了一下他的神经,让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江南道,乾州府,碧落村。”他一字一顿,报出了那个早已在记忆中刻骨铭心,却在眼前这位君王心中轻如尘埃的地名,“那,是我的家乡。”
他开始讲述,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但眼神中的锋芒却如同被反复打磨的匕首,越来越锐利,越来越冰冷:
“因为陛下您要修建彰显文治武功的‘乾元行宫’和那座巨大的白玉雕像,一道旨意,征召了碧落村及周边所有村落的青壮男丁。我的父亲,我的兄长,都在其中。结果,工地发生坍塌事故,上百人殒命,其中就包括我的父兄。他们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像蝼蚁一样被掩埋在乱石之下。事后,没有说法,没有抚恤,只有官差冷漠的一句‘皇命差遣,死生由天’。”
“又因为陛下您要‘造福于民’,兴办学堂、助力农桑,结果当地富户与官吏勾结,借此名目,强占、兼并村中大片良田山林。村民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无田可种,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碧落村,从此元气大伤。”
“再后来,因为陛下您要扩建皇宫,遴选宫女。村中稍有姿色的适龄女子,便被衙役用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送’往皇都。她们当中,有我的姐妹,有我青梅竹马的玩伴。多年来杳无音信,如同石沉大海。而真正能够入选宫中,留下名册记录的,寥寥无几。那么多活生生的女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最终结局如何!”
王瑾的语气依旧平铺直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血泪:“一个小小的碧落村,就因为陛下您一桩桩、一件件所谓的‘英明决策’、‘丰功伟绩’,被一遍遍地搜刮、欺凌,最终……彻底衰败,如今怕是早已在地图上除名,只剩下断壁残垣了吧。”
“你……你胡说!”司徒重霄虚弱地反驳,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心虚与不确定,他甚至不敢再与王瑾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对视,“这些……这些都是地方官吏办事不力,与朕何干?朕……朕根本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