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修路队那帮怂货居然老实了。有回碰见工头,他冲我点头哈腰:平萍姑娘,采蘑菇呢?
我警惕地握刀:干啥?
没啥没啥。他赔笑,何善人是我们老板的表舅......
我愣了下。原来何忠实是修路公司老板的亲戚?牛日的!难怪狗腿子变乖了!
这消息像长腿似的传遍全村。春燕她爹,那个老酒鬼,居然把家里老母鸡炖了给工头送去。李寡妇更绝,连夜绣了面锦旗,要送给何善人。
我看得恶心。但冉老师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这世道,有时候真得讲形式。
最让我纳闷的是奶奶。有天她居然摸到山洞底下喊:平萍!下山吃饭!
我扒开藤蔓看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饭桌上,奶奶破天荒给我夹肉:平萍啊,听说你认识何善人?
我噎住了。牛日的!在这等着我呢!
不认识。我扒拉米饭。
修路队都说你熟。奶奶赔笑,帮奶奶问问,能便宜租咱家地不?
我摔筷子:爱租不租!
但心里亮堂了。何忠实这王八蛋,像块臭肉,招来一堆苍蝇。可臭肉真能换实惠?
教学楼一天天盖高。脚手架扎得像蜘蛛网,工人们像蚂蚁爬。同学们天天数楼层,比过年还兴奋。
小九偷偷问我:姐,新教室有电灯不?
做梦!我敲他头,有窗户就不错了!
可看着楼房长高,我心里也有点痒。晚上做梦,梦见坐玻璃窗前写字,阳光金灿灿的,照得本子发亮。
但醒来看见山洞石壁,心又凉了。牛日的!何忠实盖楼是为名,我们感恩是为利。谁比谁干净?
泉水叮咚响,像在笑我傻。是啊,傻平萍,较啥真呢?有楼总比没楼强,有窗总比漏风强。
睡吧,明天还上山。楼是别人的,山洞是自己的。我们的活法,实在!
但歌还得唱。现在我一口气能唱全本洗衣歌,调门准,词儿溜。冉老师夸我:平萍开窍了!
我心想:屁!老娘是为早点放学挖蘑菇!
瞧,这世道,谁还不唱几句违心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