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那边又出幺蛾子。跟王强掰了后,她又跟个开挖掘机的司机好上了。那司机四十多岁,秃顶,吹自己是包工头亲戚。
奶奶举着擀面杖追打:死丫头!专挑老的找!
五姑理直气壮:老男人会疼人!
结果没半个月,司机老婆从外地杀来,举着菜刀满村追:小狐狸精!勾引我男人!
五姑躲猪圈里不敢出来。最后还是村长劝和:大姐,误会!我家妹子不懂事......
司机老婆呸一口:什么玩意儿!
这事过后,五姑消停了。天天在家纳鞋底,眼神呆呆的。
幺叔更惨。王寡妇那事传开后,再没姑娘搭理他。天天蹲村口槐树下,看蚂蚁搬家。
爷爷骂:该!自作自受!
但怪事来了。修路队快完工时,工头突然来找我:平萍小妹,跟你商量个事。
我警惕握刀:啥事?
我们......想给村里捐个图书室。工头搓手,就在新教学楼里。
我愣住:太阳打西边出来?
工头苦笑:何总吩咐的......说......说算是赔罪。
何总?何忠实?牛日的!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图书室真建起来了。虽然书不多,但崭新崭新。有童话,有小说,还有农业技术书。
冉老师激动得语无伦次:同学们!这是知识的海洋!
小九最爱看图画书。有本《小王子》,他翻来覆去地看,虽然字认不全。
他指插图,小王子住小星球上,跟咱住山洞像不像?
我嗤笑:人家住星球,咱住山洞,能一样?
但心里有点暖。书确实是个好东西。至少能让小九做做梦。
最让我意外的是慧萍姑。她泡在图书室不肯出来,有回居然问我:平萍,你说我能考县中不?
我拍她肩,考上了,气死那些长舌妇!
她眼睛亮了一下,又黯下去:可是......我家没钱......
怕啥!我梗脖子,我卖山货供你!
话说出口自己都愣住。牛日的!我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但看着慧萍姑亮晶晶的眼睛,我觉得值。姑娘家帮姑娘家,天经地义!
泉水叮咚响,像在夸我。是啊,这污糟世道,姑娘们不互相拉扯,更没活路。
睡吧,明天还上山。书要读,路要走,日子要过。我们的活法,苦是苦,但硬气!
只是慧萍姑偶尔还会望着村外发呆。我知道,她心里那道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但没关系。疤结痂了,就是盔甲。就像我手上的茧子,越磨越厚实。
牛日的爱情,见鬼去吧!我们姑娘家,有手有脚有刀,照样活出人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