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那张嘴,真是比山里的毒蛇还厉害。
槐树底下那件事过去没两天,整个大平寨子就传遍了。版本早就变了样,不是奶奶要抢东西被我挡开,而是变成了我们三个“有人生没人管的白眼狼”,发了横财就忘了本,不仅不孝敬奶奶,还动手把她推倒在地,差点打死。
“听说了吗?唐家那三个野娃子,不得了哦,打起老人来了!”
“啧啧,真是造孽啊,邱桂英再不对,也是他们亲奶奶啊!”
“就是,你看他们买那么多好东西,书包、猪肉、新衣服,哪想过给老人送一口?心肠硬得很!”
“没爹妈教就是这样,天生坏种!”
这些难听话,像夏天的蚊子,嗡嗡地围着你转,躲都躲不开。寨子里那些婆娘,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带着鄙夷和躲闪,好像我们身上有瘟疫。以前虽然也看不起我们,但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现在连这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最让我难受的是,这阵风很快就刮到了学校。
星期一我去上学,刚走进教室,就感觉气氛不对。平时那些虽然不亲近但也不会主动招惹我的同学,今天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前排两个女生就回过头,故意用我能听到的声音说:
“喂,你听说没?有人连自己奶奶都打哦。”
“真的啊?谁这么狠心?”
“还能有谁?喏,后面那位呗。听说她奶奶都快被她打死了,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手指紧紧抠着破旧的课本边缘,指甲掐得生疼。我咬着嘴唇,没吭声。我知道,这时候越辩解,她们越起劲。
课间休息的时候,情况更糟了。我去上厕所,几个平时就比较调皮的男生堵在走廊口,学着大人的口气嚷嚷:
“打老人的坏蛋来了!”
“白眼狼!滚出我们学校!”
“牛日的,连奶奶都敢打,还有啥不敢的?”
甚至有个人朝我扔小石子,虽然没打中,但那侮辱的意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小九在低年级,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放学路上,我看到他被几个同村的孩子推搡,骂他是“小白眼狼”。小九气得眼睛通红,攥着小拳头,但他个子小,不敢还手,只能死死地瞪着眼。
“姐!他们凭什么那么说我们!”一回到山洞,小九就再也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委屈得像只受伤的小兽,“明明是奶奶要抢我们东西!我们根本没打她!他们为啥都信奶奶的,不信我们的!”
小娴也红着眼睛,怯生生地拉着我的衣角:“姐,学校里好多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害怕……”
我看着弟弟妹妹,心里像被滚油煎一样。愤怒,委屈,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只是想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想让妹妹能上学,这有什么错?为什么奶奶要这样颠倒黑白,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不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吗?
“天呐,为什么奶奶要这样的方式来欺负我们,我们到底怎么了?”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问这沉默的大山,问这不公的老天。
答案,只有山洞里呜呜的风声。
奶奶这一招太狠了。她利用的是“孝道”这把软刀子,在农村,晚辈打长辈是天大的罪过,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沾上这个名声,就一辈子抬不起头。她成功地让我们成了全寨子、甚至全校师生眼里的“坏孩子”、“不孝子孙”。以前我们只是穷,被人可怜或者看不起,现在,我们成了道德败坏的人,被人唾弃。
这种孤立和歧视,比单纯的贫穷更让人窒息。在学校,没人愿意跟我们说话,小组活动没人要我们,仿佛我们身上带着晦气。连冉老师看我的眼神都多了些复杂的东西,他大概也听说了传言,想问我,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挣不脱,逃不掉。每次走进学校,都像走进一个冰冷的牢笼。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