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只觉得识海微微一荡,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扭曲。
一些破碎、混乱、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一座笼罩在灰暗天幕下的阴森大殿,无数身着黑袍、眼神麻木空洞的修士盘坐其中,他们的头顶飘荡着丝丝缕缕彩色(喜悦的粉、愤怒的红、悲伤的蓝……)的雾气,这些雾气被大殿中央一座巨大的、燃烧着灰色火焰的鼎炉强行抽取……那是“情绪”?他们在被抽取情绪?
一个熟悉的、抱着骷髅铃的紫瞳少女(比现在稚嫩许多),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微微颤抖,她怀中的骷髅铃暗淡无光,而她自身的“色彩”仿佛也在一点点被抽离,变得灰白……
还是那个紫瞳少女,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疯狂,她将自己那已经变得极其微弱的、代表着“自我”的最后一点灵光,狠狠撞向怀中那已经出现裂痕的骷髅铃,铃铛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轰然炸裂,巨大的冲击将她掀飞,也彻底切断了她与那座阴森大殿的某种联系……她付出了某种惨重的代价,换取了自由?
无尽的黑暗与漂流,虚弱到极点的魂体在冰冷的海水中沉浮,直到……被一缕苍白的、带着死寂意味的磷光接引,来到了这座沉没于幽海深处的城市……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李凡猛地回过神,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心脏砰砰直跳。那些画面带来的窒息感、绝望感和最后那决绝的疯狂,仿佛亲身体验过一般,让他心有余悸。
他看向那紫瞳女子的眼神彻底变了。
(她就是那个少女?九幽宗……是在拿弟子的情绪练功?她是逃出来的?自毁了本命法器才逃出来?)
紫瞳女子——幽梦,缓缓放下拂过铃铛的手,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以及……一丝同病相怜的复杂意味。
“现在,你明白了吗?” 幽梦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最初的疏离,“九幽宗,非我所愿。那抽取七情、炼化孽火的‘恩赐’,我早已亲手斩断。”
她轻轻抚摸着怀中那明显是重新炼制过、但依旧带着裂痕的骷髅铃,仿佛在抚摸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我名,幽梦。如你所‘见’,一个从九幽逃出的……孤魂野鬼。”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凄美而脆弱,“渊族收留了我,这座墟光城,是我如今唯一的容身之所。”
她看向李凡,紫眸中光芒微闪:“而你……虽然你身上的《七情炼孽诀》痕迹几乎被磨平,还被某种更庞大的‘混乱’覆盖,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情绪’和‘存在’的微妙感应,不会错。你与我……从某种意义上说,算是‘同源’。”
李凡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源?我跟这个从邪宗逃出来的病娇小姐姐同源?系统你坑死我了!)
他大概能猜到,恐怕又是系统不知道从哪里“借鉴”或者“优化”了人家的功法,然后悄咪咪地用在了他身上,结果留下了这点蛛丝马迹。
“幽……幽梦前辈,”李凡斟酌着用词,“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确实没主动练过贵宗的功法,可能是我身上这‘东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它比较喜欢瞎搞,不小心沾上了一点气息。”
幽梦不置可否,她的目光越过李凡,望向远处那能量冲突最激烈的方向,感受着脚下越来越剧烈的震动,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现在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能源井封印破裂,‘晦’的污染正在加速侵蚀。一旦核心能源井彻底失守,整座墟光城都将被吞噬,化为‘晦’的养分,这片幽海……乃至更遥远的世界,都将加速滑向归墟。”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李凡,紫眸中带着一种决然:“渊瞳长老说得对,你体内的‘混乱’,或许能在这片更大的混乱中,找到一线生机。常规的封印手段已经难以遏制污染的扩散,我们需要……非常规的方法。”
“非常规的方法?”李凡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