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主事文官一口茶水喷出,呛得连连咳嗽,满脸通红。
走得慢?这是什么应征的理由?
他看向郭嘉,想从这位军师脸上看到同样的荒唐神情,却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郭嘉甚至没有坐起来,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道谁也未曾察觉的精光。
“让他进来。”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招贤馆的门口。
来人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身形瘦削,面容普通,丢在人堆里绝不会被人多看一眼。唯一的特点,就是他走路的姿势。
他的左腿似乎有些问题,每走一步,左脚都像是在地上拖行,身子也随之剧烈地晃动一下,显得异常艰难和缓慢。
从门口到堂中,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他却走得满头是汗。
主事文官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浓了,要不是郭嘉发了话,他早就命人将这等来捣乱的家伙轰出去了。
“你就是那个……腿脚不便的?”文官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那人也不恼,只是喘着气,点了点头,目光在堂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张代表着主事者身份的躺椅上。
“在下马钧,见过军师大人。”他没有理会文官,而是对着躺椅上的郭嘉,吃力地躬身行了一礼。
郭嘉缓缓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将眼前这个名叫马钧的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说你来应征格物博士,却又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只会走得慢。马先生,你是在消遣我吗?”郭嘉的声音依旧懒散,却带着一丝不易察?t的压力。
马钧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腿:“军师大人,我走得慢,是因为这腿天生有疾。但也正因如此,我看东西,比别人要仔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名一脸不屑的主事文官:“比如这位大人,他刚才喝茶时,习惯用右手小指勾住杯耳,说明他早年习过剑,且惯用轻巧的腕力,而非臂力。”
文官脸色一变。
马钧又看向门口的卫兵:“门口那位校尉,他的靴子边缘沾着青色的泥土,泥中还混有细小的白色沙砾,这种土质,只有城西三十里外的白马渡才有。现在是巳时,从白马渡快马赶回城中,至少需要一个时辰。说明他今早天不亮就出了城,去的还是军管的渡口,想必是去送什么机密要件了。”
那名卫兵的脸色也瞬间变了,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最后,马钧的目光,落在了郭嘉身旁的矮案上。
“军师大人这张案几,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木纹细密,做工考究。但案脚的榫卯结构,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他拖着那条不便的腿,艰难地走到案几旁,伸出粗糙的手指,在案脚一处不起眼的接缝处轻轻一点。
“此处的卯眼,比榫头大了约莫一分。平日里看不出问题,但若是在案上放置超过五十斤的重物,或是有人猛力拍击,这案脚,必会从内里开裂。不出三月,整张案几就会散架。”
郭嘉的眼睛,彻底眯了起来。
他沉默地看着马钧,又低头看了看那处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接缝。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走得慢,看得自然就久了。”马钧的回答还是那一句,语气朴实得近乎笨拙,“方才从门口走过来,这堂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都看了一遍。军师大人若是不信,可唤人来查验。”
郭嘉忽然笑了。
他没有叫人查验,而是站起身,亲自走到马钧面前,对他深深一揖。
“先生大才,郭嘉眼拙了。”
这一拜,让旁边的文官和卫兵,全都目瞪口呆。
“军师,您这是……”
郭嘉直起身,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挖到宝藏般的兴奋。
“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