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畔水力工坊的轰鸣,标志着动力应用的突破;林庆云实验室中分馏装置的运转,预示着材料科学的深入。而在天工院机巧阁一隅,另一种感知世界的维度,也在苏婉清的手中悄然拓展。
光线透过高悬的琉璃天窗,洒落在铺满图纸与零散镜片的工作台上。苏婉清正俯身于一台结构明显更为复杂的木质镜筒前,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镜筒旁,摆放着几块经过精心切割、初步打磨的水晶与琉璃镜片,以及她自行设计、由匠人特制的细小调节旋钮与齿轮组。
经过数月的不懈尝试与无数次令人沮丧的失败,她终于克服了材料纯度、镜片曲面研磨精度以及多组镜片同光轴校准等诸多难题。此刻,她正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左旋三齿,再进半毫……”她低声自语,用特制的铜制小扳手,小心翼翼地旋动镜筒中段一个精巧的卡槽旋钮,调整着物镜与目镜组之间的距离。另一只眼则紧贴在目镜之后,观测着远处墙上那张绘制着细微符文的标靶图。
随着细微的“咔哒”声,原本模糊的视野骤然变得清晰无比!标靶上那些原本需要走近才能看清的笔触细节,此刻纤毫毕现,仿佛近在眼前!
成功了。第二代“千里镜”(望远镜)。
与最初仅为单筒、放大倍数有限、视野狭窄且边缘扭曲严重的初代产品相比,眼前这台双筒结构的千里镜,不仅放大倍数提升数倍,视野更为开阔清晰,边缘畸变也得到了极大改善。更重要的是,她为其增加了简易的焦距微调机构,使得观测更为便捷舒适。
几乎在完成调试的同一刻,林庆云的身影出现在机巧阁门口。他是循例前来了解军械维护进展的,目光却被苏婉清手中那具造型明显精良许多的千里镜所吸引。
“苏姑娘,这是……”他快步上前,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苏婉清直起身,将手中的千里镜递过去,语气平静无波:“林大人请看,新制的千里镜,或可堪用了。”
林庆云接过,入手便觉比旧式沉重些许,结构也更为复杂。他依言举目远眺,方向正是阁外远处那座用于测试的钟楼。
“这!”仅仅一眼,他便忍不住低呼出声。钟楼上瓦片的纹路、檐角风铃的锈迹、甚至停留其上鸟雀的羽毛细节,都清晰地映入眼帘,那种拉近感与清晰度,与旧式千里镜相比,判若云泥!“视野竟如此开阔清晰!姑娘真乃神乎其技!”
他的赞叹发自内心,对于这种能够极大拓展人类视觉极限的器物,他抱有极大的热情。这不仅仅是军国利器,更是格物精神的绝佳体现——借助工具,窥探肉眼无法触及的细微与遥远。
苏婉清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纯粹的惊喜与专注,看着他如同得了新奇玩具的孩童般,不断调整焦距,观测着不同距离的景物。那种对未知造物毫不掩饰的热爱与探索欲,再次触动了她心底那根敏感的弦。
她等待他初步的新奇感过去,才缓步走到工作台另一侧,那里摆放着另外几件较小的器物——一个内置水准泡的木质长条(简易水平仪),以及一个带有十字细丝、可调节角度的黄铜短筒(测量用窥管)。
“此二物,配合使用,可用于土木工程之测距、定平。”她介绍道,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其理,在于光的直线传播与几何比例。”
林庆云放下千里镜,饶有兴致地拿起那具窥管,对着窗外比划,很快便明白了其大致原理,赞道:“妙哉!以此测山高河宽,定房基路平,可省却大量人力估算,且更为精准!姑娘之思,总能源于物性之本,发于应用之需。”
他的理解力与接受度,一如既往地迅捷。苏婉清沉默地看着他摆弄窥管时那专注的侧脸,窗外的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一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他能如此迅速地理解这些基于光学与几何原理的仪器,其思维底层,真的没有一点来自另一个更理性时代的烙印吗?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一个角度,进行一次更为隐晦,却也可能更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