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艇”的捷报如同给朱高煦及其军事派系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其争夺资源的行动变得更加理直气壮且咄咄逼人。那份要求调走百草阁关键工匠的公文，不再是商榷，而是带着燕王府默许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调令抵达的当日，几名被点名的工匠默默收拾着各自简单的工具。他们脸上没有即将投身“建功立业”的兴奋，只有茫然与一丝不舍。其中一位姓周的老匠人，在百草阁待得最久，从最初打造改良分馏装置到后来制作特制的耐酸器皿，几乎参与了“醉仙散”项目的大部分设备改进。他动作迟缓地将一把用了多年的小锉刀包好，抬头看向站在门口沉默不语的林庆云，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林大人……保重。”
林庆云站在那里，身形在秋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他没有劝阻，也无力劝阻。他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干涩：“去了那边，一切小心。”
他看着这些熟悉的、曾与他一同在深夜灯火下钻研图纸、改进器具的身影，沉默地跟随着军械监的吏员离去，仿佛看着项目的筋骨被生生抽走。院落，似乎一下子空荡了许多。
这仅仅是开始。
随后的日子里，资源的争夺从人力蔓延到了物料。一批品质上乘、原本计划用于制作更精密冷凝管的琉璃料被强行调拨，理由是“海狼艇”的了望镜和某些特殊灯罩需求紧急。库房里仅存的几罐提纯程度较高的“绿矾油”（硫酸）和“硝强水”（硝酸），也被以“军械监试验新式火药配方”为由，优先划走。
百草阁的实验，顿时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生物还原路径因缺乏足够纯净的硝基苯甲酸原料（前一步硝化反应因酸纯度下降和控温设备老化而效率大跌）而进展缓慢，成功率低得可怜。铁粉还原路径则因缺少了老周头那样经验丰富的工匠维护和改进过滤装置，分离纯化步骤变得更加艰难，产物损失率居高不下。
一次关键的离心分离实验（利用苏婉清早前提供的一种手摇式离心琉璃盘进行粗分离）中，因为操作替代老周头的新手工匠对器械特性不熟，加之琉璃盘本身因使用频繁已出现细微裂纹，在高速旋转中突然崩裂！混浊的反应液与尖锐的琉璃碎片四溅，不仅珍贵的实验样本毁于一旦，一名靠近的助手手臂也被划伤，鲜血直流。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弥漫着药物与血腥的混合气味。受伤助手的呻吟，破碎的琉璃，洒落一地的浑浊液体，还有团队成员脸上那难以掩饰的惊恐与绝望，构成了一幅凄凉的画面。
陈五一边帮着包扎伤者，一边红着眼睛，几乎要哭出来：“大人！这……这还怎么继续？！人要没了，料也要没了！连家伙事儿都坏了！”
林庆云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他看着地上的碎片，看着受伤的同伴，看着一张张士气低落的面孔。朱高煦的挤压，如同无形的巨手，正在一点点扼住百草阁的咽喉，不仅夺走了他们前进的助力，更开始摧毁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
他缓缓蹲下身，不顾地上的污秽，小心翼翼地拾起一片较大的琉璃碎片，边缘锋利，映照出他疲惫而坚定的面容。
“工具坏了，可以再想办法修，再想办法造。”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人伤了，要好好治。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这百草阁的屋顶还没塌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墙上那张依旧悬挂的合成路径图上。
“……这条路，我们就得走下去！”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顽强，“他们越是想让我们放弃，我们越是要拿出东西来！没有上等的酸，我们就用次等的，一遍遍提纯！没有熟练的工匠，我们就自己动手，一次不行就十次，百次！记住，我们是在为谁做这些！是为了那些在伤兵营里等着我们救命的将士！不是为了他朱高煦！”
他的话语如同强心剂，虽然无法立刻改变困境，却重新稳住了即将崩溃的人心。众人看着他坚毅的眼神，看着他手中那片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