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霉素的发现,如同在阴霾的天空中撕开了一道璀璨的光缝。经过林庆云带领百草阁团队夜以继日的提纯、动物试验,以及最终在部分危重伤兵身上谨慎的临床应用,其对抗耐药菌的卓越疗效得到了确凿无疑的证实。消息传开,不仅稳定了惶惑的军心民心,更让“科技立国”的方略拥有了沉甸甸的、无可辩驳的基石。
而与此同时,北元王庭内部的气氛,却与北平的振奋形成了鲜明对比。
金顶大帐内,炭火盆驱不散草原深秋的寒意,更驱不散首领巴特尔眉宇间的凝重。他面前摊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报告:一份是潜伏于北平的细作送回的情报,详述了“链霉素”的神奇功效,以及北平海军新型战舰即将下水,突破海上封锁指日可待;另一份,则是部落巫师和部分贵族联名的请愿,痛陈此次瘟疫来势凶猛,牲畜大量倒毙,部落子民病倒者甚众,若得不到有效救治,不等明朝军队打来,部落自身就要分崩离析。
“父汗,不能再犹豫了!”巴特尔的长子,年轻的王子脱脱不花急切地道,“那林庆云能以医术化解仇怨,救治我部落子民,此乃天示之仁!明朝如今又有此等神药,海上封锁若破,其实力将更胜往昔。此时求和,尚能保全部落,若待其羽翼丰满,恐……”
他没有说下去,但帐内众人都明白那未竟之语。
一位满脸风霜的老贵族却猛地站起,他是部落里最坚定的主战派:“王子何出此灭自己威风之言!我草原勇士,纵死也要死在马背上,岂能向汉人摇尾乞怜?那林庆云施以小恩小惠,不过是收买人心的伎俩!”
“伎俩?”脱脱不花反驳,“可他救活的人是真的!他控制住的瘟疫也是真的!兀良哈部落前日派人来求药,言辞卑微,他们可是与我们世代联姻的兄弟部落!若我们连子民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何勇士的尊严?”
帐内顿时争吵起来,主战主和,争执不下。
巴特尔沉默地听着,目光投向帐外苍茫的草原。他想起了林庆云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想起了他毫不藏私地传授防疫、治疗之法。那个年轻的汉人医官,与他见过的所有明朝官员都不同。他身上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只有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和对知识的执着。
“够了。”巴特尔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在火光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勇士的尊严,不在于无谓的流血,而在于守护部落的生存与延续。明朝已非昔日之明朝,北平那位坐轮椅的王爷,和他手下那些懂得‘格物’的能臣,正在开创一条不同的路。”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脱脱不花身上:“传令下去,派出使团,携带白驼九匹,貂皮千张,前往北平。表明我部愿永久息兵,互通有无,共御……嗯,就写共御未知之威胁吧。具体条款,可与姚广孝接洽。”
“父汗英明!”脱脱不花大喜过望。
老贵族等人虽面露不甘,但在巴特尔积威之下,也不敢再公然反对。
北平,燕王府。
朱棣看着北元使团递交的国书,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正舒心的笑容。他将国书递给一旁的姚广孝:“少师,你看如何?”
姚广孝细细看过,合十道:“阿弥陀佛。巴特尔此人,雄才大略,更能审时度势。他看到了科技带来的力量差距,也感受到了王爷与林大夫、苏大夫所行之路的不同。此乃化干戈为玉帛的良机。开放互市,我北平可得战马、皮毛,北元可得茶叶、铁器、医药,乃至……一些不涉及军国的格物之学,利大于弊。”
“嗯。”朱棣点头,“具体条款,由你全权负责。记住,既要彰显天朝气度,亦要确保北平之利。”
“老臣明白。”
和谈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北平。朝野上下,大多欢欣鼓舞。持续多年的北境边患得以解除,意味着可以节省下巨额军费,全力应对南方和海上威胁,更意味着一个相对安稳的发展环境。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朱高煦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