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秉煜带来的寒意,如同冬日窗上凝结的霜花,虽然随着他的离去而表面消融,但那冰冷的触感却已渗入肌理,在“珉俊的餐桌”里留下了一道难以忽视的刻痕。珉俊和智慧心照不宣地不再主动提及“镜厅”,但他们与李瑞谦的远程协作,却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更为凝重的色彩。
李瑞谦的信息变得愈发简洁,甚至有些断续。他依旧会回应珉俊和智慧关于风味探索的咨询,提供的分析依旧精准,但那份在共同破解“松针蒸糕”和“森林气息”谜题时隐约流露出的、被重新点燃的探索热情,似乎熄灭了。他变回了那个更早之前的、用理性外壳紧紧包裹自己的李瑞谦,甚至更为封闭。
一种无声的担忧在珉俊和智慧之间蔓延。他们能感觉到,崔秉煜的出现,不仅仅是一次外界的挑衅,更像一把钥匙,重新打开了李瑞谦内心某个布满尘埃和伤痛的房间。
转机,或者说,危机的彻底爆发,发生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协作任务中。珉俊正在尝试优化一道秋季限定的“无花果叶熏烤乳鸽”。无花果叶独特的、带有椰奶和青草气息的烟熏味是这道菜的灵魂,但珉俊总觉得缺少一个能将所有风味收束、提升的“锚点”,一个坚实而深邃的基底。
他将问题抛给了李瑞谦,希望能得到关于酱汁或是某种配料搭配的建议。
信息发出后,等待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几个小时后,李瑞谦回复了,内容却让珉俊和智慧愕然。
他发来了一份极其冗长、近乎偏执的分析报告,详细罗列了数十种可能用于制作基底酱汁的食材(从常见的红酒、波特酒到极其冷门的各种菌菇、根茎植物提取物),每一种后面都附上了其化学风味成分、可能产生的相互作用、以及需要警惕的缺陷。报告逻辑严密,数据翔实,但篇幅之长、选项之繁复,简直像一部关于酱汁基底的学术论文,毫无实际操作的可能。
“瑞谦,”珉俊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语气带着关切,“这份报告……很详细,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可行的方向,不是所有的可能性。”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珉俊以为信号中断了。然后,李瑞谦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干涩、紧绷,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然泄露出来的颤抖:
“方向?没有‘基准’,哪来的方向?”
“基准?”智慧接过电话,轻声问。
“味道的基准!”李瑞谦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焦躁,“我的舌头……它尝不出来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珉俊和智慧的耳边。
“什么意思?”珉俊的心沉了下去。
“我尝不出细微的差别了……”李瑞谦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我怀疑,“甜、酸、咸、苦,基本的味道还在,但那些层次,那些微妙的过渡,那些构建起风味的、看不见的骨架……它们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我试图靠记忆和分析来弥补,但就像你们看到的,我只能罗列出所有冰冷的数据和理论,我失去了判断力!失去了那个告诉我‘对’与‘错’的味觉基准!”
他语无伦次,但珉俊和智慧瞬间明白了。这是比任何外界质疑都更可怕的打击——一个将味觉视为生命、以精准辨别力为傲的厨师和食物研究者,失去了他最核心的武器,他赖以建立自信和认知世界的基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智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大概,就是从崔秉煜来过之后。”李瑞谦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疲惫,“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之前长期过度追求极端味道留下的后遗症,或者……只是压力。但我就是尝不出来了。我试过各种方法,清洁味蕾,吃最清淡的食物,甚至去看医生……医生说生理上没有明显异常。”
生理无碍,那便是心因性的。是“镜厅”带来的巨大压力,以及可能深埋的、对自身选择的潜意识怀疑,共同作用,导致了他的味觉感官暂时关闭了通道。这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也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瑞谦,”珉俊的声音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