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的宴席,终结于此。
玄甲军的铁蹄踏进了庭院,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骨骼被碾碎的闷响。
刀锋斩断了靡靡之音,惨叫哀嚎取代了丝竹管弦。
鲜血泼溅在金樽玉盘上,和酒液混在一起,腥甜刺鼻。
雍王晏启,在戚清越银甲浴血,率军冲阵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就被抽干了。
他甚至还没倒下,鬓角就爬上了灰白。
筹谋四十年的黄粱一梦,碎得如此仓促,如此可笑。
他那些所谓的精锐,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玄甲军面前,脆如朽木。
抵抗?
根本不存在。
前一瞬才举起的刀,下一瞬便连人带刀被铁蹄撞飞出去,筋骨尽断。
这场战斗,从开始的那一刻,便已结束。
戚清越那杆仍在淌血的龙胆亮银枪,枪尖稳稳地抵住了雍王的咽喉。
这位方才还癫狂叫嚣的王爷,此刻瘫软在地,华贵的袍服下,一片濡湿迅速蔓延开来。
浓烈的腥臊之气,甚至盖过了血腥与酒气。
他嘴里失神地念着:“别杀我,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
戚清辞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平静地与那双失焦的浑浊眼眸对视。
“雍王殿下,你千算万算,只算漏了一点。”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宣判的冷酷。
“你安插在京城最要紧的那枚棋子,从一开始,就是陛下的人。”
戚清辞没有说得更明白,但“棋子”二字,已足够让雍王瞬间想到了那个他最信任的城防营副统领,王贺!
一瞬间,雍王的面如死灰。
“是你……”他死死盯着戚清辞,那双眼里恨意几乎要凝为实质,“是你这个妖物!若不是你,本王的计划天衣无缝!”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戚清辞摇了摇头,眼底的怜悯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就算没有我,你也赢不了。”
“因为,从你选择与虎谋皮,和那些‘东西’合作的那一刻起,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口中的“东西”,指的正是那些身法诡异的刺客。
戚清辞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雍王一手谋划的,南疆的“沙蝎”可不是那么好调动的。
“什么……东西?”雍王神情一滞。
“你的盟友,可没对你坦诚相待。”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是始终跟在戚清辞身后的晏北玄。
他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望向王府最高处的那座观景阁楼。
“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现身了。”
帝王的声音并不高,带着无形的威压,却能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落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都是一愣,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阁楼的飞檐之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黑影。
那人身披宽大的黑色斗篷,身形与面容完全隐匿,不似活物,更像一缕从地底渗透出来的怨气,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是他!
那些神秘刺客的头领!
戚清辞的心脏猛地一坠。
这条藏得最深的大鱼,竟然也在此地!
“阁下,便是雍王的底牌?”晏北玄仰头望着那道黑影,语气平淡,威压却层层下压,“朕很好奇,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一张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露。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普通到丢进人堆里便再也找不出。
可就是这张脸,却让戚清辞与戚清越二人,同时感到血液逆流!
戚清越握着长枪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到痉挛。
那杆千斤重的龙胆枪,在戚清越的手中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剧烈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