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第七声刚落,萧砚就加快了脚步。简凝跟在他身后半步,布鞋踩在青石路上几乎没有声音。她手里攥着那串松石,石头边缘硌得掌心发烫。
他们拐进一条窄巷,尽头是间塌了半边墙的老屋。门框上挂着一块锈铁片,随风轻轻晃动。这是约定的暗号——铁片在,说明裴渊的人已经清过场。
萧砚推开门,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灯光昏黄,照出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灰布衫的男人。他背对着门,手里拿着把铲子,在地上画什么。
“陈伯?”萧砚低声叫。
那人没回头,手里的动作停了。
简凝皱眉:“不对劲。”
萧砚没应她,往前走了两步。煤油灯忽然跳了一下火光。借着亮光,他看清了地上画的东西——是一张人脸,五官用炭条勾出,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洞。
和前世陈伯死前画的一模一样。
“你不是他。”萧砚后退一步,手摸向腰间枪柄。
灰衣人缓缓转身,脸上蒙着块黑布。他举起铲子,指了指墙角。那里摆着个木箱,盖子虚掩着,露出一角泛黄的纸。
简凝想上前,被萧砚拦住。
“别动。”他说,“那是诱饵。”
灰衣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不信我,可你信这个吗?”
他掀开黑布一角,露出右耳下方一道疤。月牙形,颜色发白。
萧砚瞳孔一缩。这道疤,是陈伯七岁那年为救他被马车刮的。当时没人知道,只有他亲眼见过。
“你说他是替身……”简凝盯着萧砚,“那这个呢?”
萧砚没答话。他盯着那道疤,手指慢慢松开了枪。
灰衣人把黑布重新拉好,走到木箱前,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本账册,封皮上印着“沈记商行”四个字。最上面那本翻开一页,写着“三月初九,运药两箱至西仓,收银八千”。
正是沈老爷的秘密账本。
“暗道入口在西墙根下。”灰衣人说,“搬开第三块砖就行。但你们只有四十分钟。八点十五,守卫会换岗。错过时间,就会撞上巡逻队。”
萧砚接过账本翻了翻,确认是真品。他抬头:“你怎么拿到的?”
“有人带我进去的。”灰衣人说,“沈夫人派来的。她说,她不想再骗下去了。”
简凝冷笑:“她现在倒有良心了?”
灰衣人没接话,只把铲子递过来:“拿着。下面土松,万一塌方能撑住一会儿。”
萧砚接过铲子,塞进简凝手里:“你拿着。”
“我不用。”她要把铲子还回去。
“拿着。”他语气重了些,“不是给你用的。是让我安心。”
她看他一眼,把铲子抱在怀里。
灰衣人蹲下身,撬开西墙根下的砖块。底下是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气冲上来。他递给他们两支短蜡烛。
“点着,别吹灭。下面通风差,火灭了人就出不来。”
萧砚接过蜡烛,点燃一支,递给简凝。她低头去接,火光映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三人顺着洞口爬进去。地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行。地面湿滑,膝盖压过的地方留下淡淡水痕。
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岔路。
左道宽些,铺着碎石;右道窄,泥地,有拖拽痕迹。
“走哪边?”简凝问。
灰衣人指向右边:“那边通地窖。左边是假路,尽头是死井。”
萧砚点头,带头往右爬。
越往里,空气越闷。蜡烛火苗开始摇晃。简凝的呼吸声渐渐变重,但她没停下。
突然,前面传来轻微响动。
像是布料摩擦石壁的声音。
萧砚立刻熄了蜡烛。黑暗中,他伸手示意两人别动。
前方十米处,有一点红光亮起。
烟头。
有人在抽烟。
灰衣人贴着他耳朵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