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大河边渡口处。
一身便装的嬴政站在荒凉的碎石滩上,眺望着对岸粗糙而苍凉的山峦。
往日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不停地在眼前浮现。
五年前,他从咸阳启程出巡,东临碣石后沿长城边塞折返。
即将抵达关中时,却收到了一封让他五雷轰顶的奏报。
爱女嬴丽曼偷偷潜出咸阳,沿直道北上迎接父皇御驾。
路途中突遭大风雪,马车迷失方向,不知所踪。
“朕调派上万人手沿直道搜索月余,仅获得半副残骨,鞋履一只。”
“朕一直以为丽曼早已葬身狼腹,谁能想到……”
嬴政眼眶发红,语气中充满悔恨和遗憾。
扶苏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天意弄人,父皇勿需自责。”
“据丽曼所述,他们露宿荒野时遭狼群围困,从属拼死相救,力竭而亡。”
“她爬到马车顶多坚持了片刻,才等来一支商队搭救。”
“之后因为养伤……”
说到后面,扶苏开始磕磕巴巴。
很显然,嬴丽曼的讲述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即使伤筋动骨,最多休养半年。
可她足足消失了五年之久!
在这期间,她隐姓埋名嫁做人妇,还怀上了对方的孩子。
若非她思亲情切,偷偷来上郡看望自己,只怕皇家至今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过了河就是西河县吗?”
“丽曼如今已怀有身孕?”
嬴政神色冰冷,语气中透出淡淡的杀意。
扶苏作揖道:“诺。大河西、南乃蒙恬将军驱逐匈奴后新辟疆土,共设三十四县,西河县正是其中之一。”
嬴政大手一挥:“渡河。”
“朕要亲自问问丽曼,她为什么不肯回宫,让朕日日夜夜承受失女之痛!”
扶苏步履飞快地跑到简陋的渡口处。
黑冰台廷尉赵承已经准备停当,吩咐船夫一声后,嬴政父子以及十余名铁鹰剑士先后登上渡船。
大河滔滔,浑黄的激流裹挟着泥沙和草木碎屑,一刻不停地拍打着船舷。
嬴政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对岸河滩上赭红色的岩石,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视之为掌上明珠的女儿,竟然隐姓埋名藏匿在西北一座荒僻的小县城,而且还嫁了人怀有身孕。
此等逆女,眼中还有他这个父皇吗?!
还有那个诱拐他女儿的恶贼,不将其五马分尸,难消朕心头之恨!
“父……父亲。”
扶苏紧张地眺望着大河对岸的北方,“您看,那里扬起一大股沙尘。”
赵承顿时打了个激灵,赶忙站上船头踮脚观望。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浑浊的灰色在大地上缓缓蠕动。
定睛凝视后,勉强能辨认出沙尘中奔腾的骏马。
“是匈奴!”
“匈奴南下了!”
赵承脸色大变,扯着嗓子嘶声呼喊。
嬴政面露愠色,怒哼一声。
匈奴何时犯边不好,偏偏要挑他父女相认的时候。
他日朕必调遣大军北上,亡其国灭其种!
扶苏急切地劝道:“父皇,匈奴大举南下犯边,此时不宜渡河。”
“儿臣这就去让船夫调头。”
说罢,他三两步跃到船舱中央。
“船家!”
“船家!”
“快停下,别划了。”
摇橹的船夫头发花白,腰背佝偻,耳目已然昏聩。
扶苏喊了好几声,对方依然无动于衷。
直到他抓住对方的手臂晃了晃,老翁才诧异地回过头来。
“客官有何吩咐?”
扶苏气闷地指了指北方:“看到那边的畜群了吗?”
老翁定睛打量许久,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