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年春·新野城)
新野的春日来得急,刚过惊蛰,城外荒田的冻土层就裂了缝,像大地睁开了惺忪的眼。天还没亮,流民们就扛着木犁、挎着桑种袋往田里赶,木犁划过冻土的“咯吱”声,混着远处白河的流水声,成了小城最早的晨曲。陈婆婆牵着狗蛋的手蹲在田垄边,手里攥着两种桑种——浅褐的是荆州荆湖种,油亮的是徐州湖桑种,她小心翼翼地混在一起,指尖沾着新土:“狗蛋,撒匀些,荆湖种抗冻,湖桑种早熟,混着长才密,能挡着太阳晒着你刘皇叔种的粟米。”
狗蛋点头,小手抓着种粒,踮着脚往裂缝里丢,偶尔抬头望不远处的练兵场——青壮们的呼喝声裹着风飘过来,赵云叔叔的银枪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子戎叔叔握着桑木杖的身影格外挺拔。不远处,王二正帮着李大叔扶犁,李大叔的胳膊去年被曹兵砍伤过,用力时还会发颤,王二就主动接过犁柄:“大叔,我来!你帮着撒种,咱们快些种完,好去练兵场学本事。”李大叔笑着点头,手里的桑种袋是夏侯娟缝的,袋角绣着小梨纹,他总说“沾着这纹,桑苗长得旺”。
吕子戎选的练兵场就挨着桑田,场边插着三根削尖的老桑木杆,杆上绑着褪色的蓝布条——是当年常山坞堡护流民时用的信号旗,布条边缘磨得发毛,却还能在风里飘得挺直,像在守着当年的初心。天刚亮,青壮们就扛着自制的兵器来了:桑木杖削得像剑,柄上缠着夏侯娟纺的桑丝绳,防滑还软和;短矛的矛头是磨尖的废铁,尾端绑着桑枝配重,挥起来稳当;连盾牌都是用三年生桑枝编的,“三横两纵”的编法,盾角留着小缺口,方便流民孩童抓握——这是吕子戎按晓月当年教的样式改的,他总说“盾是护人的,不是摆样子的,得让老弱都能拿得住”。
“都站好!咱们练的不是杀敌,是护人!”吕子戎穿着粗布短褂,袖口挽到肘间,露出小臂上的旧疤——那是当年在常山坞堡,为护流民挡曹兵刀砍的,疤上还留着桑枝划的浅痕。他握着根桑木杖走到场中央,声音洪亮却不凶:“左列站十个力气大的,护老弱往桑林退;右列站十个灵活的,用桑枝盾挡敌兵锋;中间留三尺宽的路,给孩童和妇人走——这叫‘护民阵’,当年在常山,咱们三十个人用这阵挡过曹兵两百骑兵,没丢一个流民,没踩坏一棵桑苗。”
说着,他示范起“桑荫护芽”式:桑木杖离地面三寸,贴着刚冒头的桑苗轻轻扫过,刚好挡住旁边赵云模拟的“敌兵突刺”——赵云手里拿着根桑条,只敢用三成力,怕碰断桑苗。吕子戎的杖尖擦着桑条滑过,稳稳护在“流民”(由狗蛋扮演)身前:“出杖要跟着桑苗的劲儿走,稳着来,像护着刚发芽的苗似的,慌了就护不住人,还会伤着苗。”
张飞握着丈八蛇矛站在田埂上,看了半晌忍不住跳进场里,蛇矛往地上一戳,震得旁边的桑苗晃了晃:“子戎兄,你这招式也太软了!曹兵的刀砍过来,哪会给你护桑苗的功夫?直接一矛戳过去,戳穿他的甲,才能制住人!”他说着就用蛇矛往旁边的桑木杆戳去,“咚”的一声,杆上的蓝布条都震掉了。
吕子戎没急着反驳,弯腰捡起地上的桑芽——嫩得能掐出水,递到张飞面前:“翼德,你看这芽儿,用劲捏就碎了,轻着托就能活。咱们守新野,守的不是城墙上的砖,是这些桑苗,是陈婆婆盼着结果的心思,是狗蛋想给晓月姐姐送桑椹的盼头。你若用蛮力杀敌,流箭误中了桑田,流民今年吃什么?冬天穿什么?”他指了指场边,狗蛋正抱着个桑枝筐,睁着圆眼睛看,筐里装着去年晒干的桑椹干,是他特意留的,“你忘了在古城,狗蛋抱着梨纹绳哭着说‘要找晓月姐姐’?咱们的刀枪,得护着这份盼头,不是吗?”
张飞看着狗蛋,想起在古城时孩子通红的眼睛,心里软了半截。他把蛇矛往地上一戳,拎起根桑木杖,粗声粗气地说:“那我也学!至少护着孩子们别被流箭伤着——谁要是敢动流民的桑苗,我一矛戳飞他,让他连桑林的边都碰不着!”
赵云这时带着两个青壮走过来,手里拿着画着阵形的桑皮纸——纸是夏侯娟用旧桑丝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