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婆正蹲在田边煮桑芽茶,烟从陶壶里飘出来,裹着雾,像真的一样。
“这是……阿斗的苗……”孙尚香刚要伸手碰光门,上游的青釭剑光突然刺破雾层,赵云骑着马在雾里冲来,马蹄踏在江面上的暗桩上,溅起的雾珠里都带着剑的冷光:“尚香!别碰那门!是陷阱!门后是假桑田,会吸人!进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张飞举着丈八蛇矛跟在后面,矛缨上的桑丝被雾缠得像团光,声音震得雾里的光点都在抖:“子戎!快把船开回来!我们砍了暗桩!马上就到!”
可太晚了。那道光门被玉佩的光一触,突然生出股吸力,风里的桑丝全往门里飘,像被吸进了漩涡。子戎伸手去拉孙尚香,却只抓住了她手里的桑丝帕——帕上的梨纹在风里亮起来,和门的纹路合在一起,瞬间没了踪影。孙尚香的吴钩从腰间滑落,掉在船板上,剑鞘撞出的声音在风里飘了很远,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被雾越裹越远,最后只剩半句:“子戎……阿斗的苗还没浇水……别让它枯了……”
风突然停了,光门也消失了,雾像被抽走似的退得飞快,快得连痕迹都没留,只在江面上留下一层淡青的光晕。赵云和张飞赶到时,江面上只剩一艘空船:船板上放着吴钩(剑鞘上的梨纹还留着微光,却慢慢淡下去,最后只剩一道浅痕)、桑丝帕的残角(角上还绣着半只桑蚕,蚕身沾着雾,摸上去软乎乎的),还有承影剑的剑鞘——鞘口沾着点淡青的雾,却没了剑,只有鞘上的桑木哨还在,吹起来没声音,却能看见雾里飘出缕细白的桑丝,顺着下游飘去,像在引路,又像在告别。
桑牌留证:雾散犹存护桑约
张飞跳上船,抓起吴钩,指腹蹭过剑鞘上的梨纹,声音沉得像江底的石头:“这雾是周善的残部设的局!他们用桑丝引雾,用梨纹做饵,把人困进了雾囚阵!吕莫言肯定不知道这阵,不然早提醒咱们了!”赵云蹲在船尾,摸着舵手的尸体,发现他手里攥着的桑叶上,用炭笔写着个极小的“浅”字——是想指桑魂滩的方向,却没来得及说完,炭灰还粘在叶纹里,像没干的泪。
两人顺着下游找,直到天亮,才在梨林渡的老梨树下,发现了一块嵌在土里的桑木牌——上面刻着半朵梨纹,和孙尚香帕上的正好对上,牌上还沾着点淡青的雾,摸上去,竟能听见极轻的桑蚕啃叶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在耳边:“桑苗在,我们就在……等阿斗的苗结了桑椹,就回来。”
江风拂过,老梨树的叶子落下来,盖在桑木牌上,叶尖的露水滴在牌上的梨纹里,晕开淡青的痕,像把荆州的桑露,也带到了这里。远处的荆州方向,陈婆婆正带着阿斗给那株新苗浇水,孩子举着桑木小剑,对着江面喊:“婶婶!子戎叔叔!你们快回来!苗都长到我膝盖高了,我还留了最红的桑椹,藏在桑叶下,等你们回来吃!”
雾彻底散了,太阳升起来,把江面染成了金红,只有梨林渡的上空,还留着一层极淡的青雾,像在守着一个约定。赵云把桑木牌揣在怀里,和吕莫言的密信放在一起,信上“护桑即护民”的字迹,和牌上的梨纹,在阳光下都泛着光。张飞望着下游,手里的丈八蛇矛轻轻碰了碰江面,矛缨上的桑丝飘起来,顺着雾散的方向,像是在说:“我们等着,等你们带着江东的桑种回来,把荆江两岸的苗,连起来。”
船板上的吴钩被赵云收起来,剑鞘上的梨纹虽然淡了,却没消失,像在提醒所有人:那些护桑的人,没走远,只是暂时被雾藏了起来,等雾再散时,他们会带着桑苗的清香,回到荆州的田边,续上那场没完成的护桑之约——续上阿斗的小剑,续上陈婆婆的茶,续上流民们挂在桑枝上的、那串没编完的桑丝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