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无数柄金色的利剑,艰难地刺破了厚重云层的封锁,将稀薄而缺乏温度的金辉,斑驳地洒向层峦叠嶂、仿佛无穷无尽的山林。光线驱散了部分夜间的浓稠黑暗,却难以穿透沈砚眉宇间那如同实质般凝结的寒意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早已离开了那座供奉着无名野神、只能提供短暂喘息之机的破败山神庙,如同一条受伤后愈发警惕的孤狼,凭借着记忆中母亲信笺所指的大致方向,朝着远离黑石镇血腥与绝望的南方,开始了漫长而不知终点的跋涉。胸前的敛息佩持续散发着那股清冽的凉意,如同最细腻的丝绸,一遍遍抚平着他因多次动用天书而始终有些躁动不安的自身命轨波动。这使得他那种被动接收外界信息的异常感知,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斥着纷乱刺目、令人头晕目眩的线条洪流,周围环境的命运轨迹变得温和、背景化,如同溪流底部的鹅卵石,隐约可见,却不再具有强烈的侵略性。
但这来自母亲的遗泽,并不能根除他左臂上那道已变成紫黑色的命痕所传来的、无时无刻不在的灼热刺痛,也无法完全弥补他精神层面上那如同被掏空般的沉重损耗与虚弱。他只能一遍又一遍,依照昨夜在那绝境中艰难摸索出的、独属于他自己的方法,以怀中天书那奇异的力量为引信,强行催动自身那本就因伤势和营养不良而微弱不堪的气血,沿着《引气诀》中记载的最基础路线,进行着极其艰难、晦涩无比的模拟运转。
每一次推动气血,都像是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经脉滞涩,阻力巨大,带来的痛苦不亚于一场酷刑。而效果,却如同试图用一杯水去浇灌干裂万里的荒漠,微乎其微,仅仅能让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不至于立刻倒下。行进在这崎岖难行的山路上,对于他这个本就体力不济、又背负着沉重过往与内外伤势的少年而言,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异常艰难。
他只能依靠逐渐熟练的、从《百草初解》上学来的粗浅知识,在山林间费力地辨识并采集一些最普通的、具有止血、镇痛或略微恢复气力效果的草药,嚼碎后敷在伤口上或吞咽下肚,以此勉强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躯体,不至于彻底崩溃。
晌午时分,日头升高了些,林间的雾气稍稍散去。他沿着一条被猎人和野兽常年踩踏形成的、若隐若现的狭窄小径,艰难地走到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山谷。谷中有一条不知源自何处的清澈溪流,水声潺潺,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悦耳。清澈见底的溪水,对早已口干舌燥、浑身血污尘土的沈砚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正欲快步上前,俯身掬起那甘冽的溪水痛饮一番,并趁机清洗一下身上早已凝固发黑的血污和狼狈,怀中的敛息佩,却在此刻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琴弦被最轻巧的指尖拨动般的震颤。
并非之前遭遇危险时那种灼热的警示,更像是一种……奇异的、仿佛遇到了某种同频存在般的共鸣与提醒?
长期的逃亡与危机,早已将他的神经锻炼得如同最敏锐的弓弦。他几乎是本能地,立刻放弃了饮水的打算,身形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一闪,迅速躲入了溪边一块布满青苔、足够遮蔽他瘦弱身躯的巨岩之后。他极力收敛自身所有的气息,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岩石边缘探出一点目光,望向溪流的上游。
只见约莫百丈开外,溪水转弯处的一片较为开阔的碎石滩上,正在发生一场力量悬殊的对峙。
一方是一名年约二十出头、身穿锦缎华服、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丽的宝剑、面色倨傲的年轻男子。他周身散发着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气波动,显然是一名已经踏入修行门槛的低阶修士,只是根基似乎并不扎实,气息略显虚浮。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身形彪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凶戾精悍的随从,看其步伐气息,并非修士,而是练过硬功外家、手上沾过血的凡人武者护卫。
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另一方,则是一个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衫、吓得小脸惨白毫无血色、身子如同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年纪。她那双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