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垢的闺房。
窗扉半开,晨光洒在临窗的书案上。
长孙无垢一夜无眠,静静地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卷之上。
脚步声轻轻响起,长孙晟背负双手,走了进来。
“父亲。” 长孙无垢放下书卷,起身相迎,勉强维持着沉静之态。
长孙晟淡淡点头,走到窗边,望着初升的朝阳,缓缓道:“他走了。”
“嗯。” 长孙无垢低低应了一声,走到父亲身边,也望向天空,晨光洒在她清丽的侧脸上,添了几分出尘的静谧。
“此子...顶天立地...” 长孙晟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只是这由帝王盛宠铺就的英雄路,注定是孤峰独行,风雪满途,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长孙无垢沉默着,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长孙晟侧过头,看着女儿沉静的侧颜,温声道:“无垢,你昨日的莲子羹,很好!他...应是感受到了那份心意。”
他没有直接点明“心意”具体是什么,留给女儿自己去体会。
“记住为父的话,这世间有些人,如同天上的鹰隼,注定要搏击长空,俯瞰山河。”
“他们的归宿在苍穹,在烽烟,在万里疆土!我们能做的,或许只是在某个寒夜,为他们点亮一盏灯,送上一碗热羹,道一声珍重,然后...看着他们远行,祝愿他们平安。”
长孙晟顿了顿,声音富有深意:“鹰隼的目光,只在天际,儿女情长,于他而言,或许是温暖的羁绊,但也可能是...折翼的负累,明月虽美,终究只能悬于天际,静静地...照亮山河。”
长孙无垢静静地听着,清澈的眼眸,如同浸在深潭中的两枚黑玉。
父亲的话语,如同潺潺溪流,洗涤着她心中那点难以言喻的涟漪。
她明白了父亲的深意——不是否定那份心头悸动,而是清晰地划出了界限:他是翱翔九天的鹰,她是静守庭院的月,彼此有各自的使命。
那一碗莲子羹,一次无声的万福,一句道别的珍重,便是她能给予、也最恰当的全部。
许久,她才轻轻开口,声音清冷而平和:“父亲,女儿明白了。”
“鹰击长空,月照山河。各安其道,各尽其责。” 她转过身,走到窗边,伸出素手,轻轻合上了那半开的窗扉。
......
大兴宫,甘露殿暖阁。
窗外天色微明,殿内烛火未熄。
杨广并未如以往一般早起批阅奏章,而是身着常服,独自坐在暖阁的窗边,手中无意识地捻动着一串沉香念珠,目光穿过窗棂,望向西北的方向——那是灞桥,是朔方。
殿门被轻轻推开,内侍总管躬身而入,声音中带着不忍惊扰的谨慎:“陛下...”
杨广没有回头,只是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顿了顿,眉宇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走了?”
“是。”内侍总管深深垂首,“天方破晓,虎威王于灞桥誓师,率骁锐全军,开拔了,场面...声势极壮,军心可用。”
“嗯...” 杨广发出一声悠长且复杂的叹息,仿佛要将胸中积压的情绪,都随着这口气吐出来。
他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下,这位素来威严、甚至带着几分冷酷的帝王,脸上竟流露出清晰可见的疲惫与...浓浓的不舍。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御案旁,拿起一份昨夜才批阅过的奏疏——那是凌云临行前,令人呈上的《北疆整肃方略》,字迹遒劲有力,条理清晰。
杨广的手指,轻轻抚过熟悉的字迹,动作带着近乎珍视的轻柔。
暖阁内一片寂静,沉香的气息似乎凝滞了。
内侍总管屏息垂立,不敢打扰帝王此刻罕见的真情流露。
“此去朔方...苦寒之地,边务积弊甚深,更有突厥虎视眈眈...”杨广终于开口,不再有朝堂上的金声玉振,而是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