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面具后的眼神闪过一丝赞许,低沉道:“陈公子高义!陈家拳拳之心,实乃三州之幸!”
凌云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看向陈文博的目光带着期许:“文博,危难见赤诚,此事,便拜托你了!杜衡、钱丰,全力配合文博所需!”
凌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悲悯,果断下令:
命崔琰、高绍、韦明远在流民入境的要道及主要之地,广设粥棚、临时安置点。
仓曹钱丰开仓放粮,优先妇孺老弱。
工曹周墨组织搭建窝棚,征召医者,设临时医所,药材由陈文博等人筹措。
命杜衡、严正组织甄别流民,青壮编屯田营,周墨供农具、划荒地开垦,产出按比例上交自留,老弱妇孺,尽力安置。
命严正增派衙役巡逻,严防奸人生事,贺兰山派军士在流民区外围维持秩序。
命陈文博以及与官府合作的商贾们,不计代价,利用商路紧急购粮,府库不足,可预支商税,由王景、杜衡核定。
......
命令下达,整个北疆三州便开始动了起来!
贺兰山、高明、苏成等将领立刻调兵遣将,加强边关巡查,同时派出军士协助维持流民秩序。
杜衡、周墨、严正、钱丰等文官僚属则忙得脚不沾地,调拨物资、组织人手、制定细则。
陈文博片刻未停,带着几名陈家心腹和凌云的手令,策马奔向了金城马氏府邸,开始了联络各世家之举。
......
夜色深沉,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凌云摒退了所有人,只留杨玄奖在侧记录。
他提起紫毫笔,饱蘸浓墨,凝视着案上的奏疏纸张,笔尖悬停,仿佛重逾千斤。
窗外,风声呜咽,如同流民绝望的悲泣,不断敲打着他的心扉。
凌云知道,他即将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眼前浮现的,是众多黎民凄然的身影,是他们眼中那无声的泪水...更是御座之上,那位对他恩重如山、赐予他无上荣耀的帝王杨广。
“陛下...”凌云心中默念,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楚与决绝。
笔尖,终于落下。
凌云的手很稳,但手背上的青筋却微微凸起,显示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杨玄奖屏息凝神,在一旁的矮几上,铺开记录用的素纸,笔尖悬停,等待着自家大王的落笔。
凌云先以最恭敬的笔触,例行公事地禀报了杨广北巡后,凉、幽、并三州的安靖,与商路重开、边贸渐兴的微末之功。
字里行间,依旧恪守着人臣的本分,维护着帝王的颜面。
然而,当笔锋触及流民之事时,那恭谨的笔迹陡然变得凌厉,似乎承载着万钧血泪与悲愤:
“...然,臣近日五内如焚,肝胆欲裂!自河南、河北、河东诸道,乃至淮南之民,扶老携幼,跋涉千里,如决堤之洪,汹汹然涌入臣所辖凉、幽、并三州之地!
初则涓涓细流,今则日以数千计!臣惊骇莫名,询其疾苦,所闻所见,惨绝人寰,实非盛世应有之景,亦非陛下爱民之初衷所能致也!
“彼等匍匐哀嚎,泣血以告:
自陛下銮驾南归,营建东都、开凿运河之役,征发之酷烈,旷古绝今!河南道之督役使、催粮官,凶残暴虐,甚于虎狼!十五至五十五岁之男丁,几被搜刮殆尽!
家中田亩尽成赤地,颗粒无收,而朝廷赋税,分文不减!胥吏催逼,如狼似鬼,夺屋毁家,老弱转死沟壑!工役之地,更成修罗杀场!
河北道督役使,鞭笞如雨,视人命如草芥!累毙病亡者,弃尸荒野,填于沟渠,白骨露野,冤魂哀嚎!民力已竭,膏血尽枯!生路断绝,唯余北徙一途,以求陛下天威庇佑之三州苟延残喘!”
“臣闻此,心如刀绞,泪如血涌,陛下!臣蒙陛下天高地厚之恩,再造之德!此身此心,早非己
